桑晓晓能意会,却无法有更深的了解。
她好奇问:“现在中药的药效凭感觉吗?”
傅元宝:“不是。药厂是要量产的。药效会做测试。如果要换一种品种的药材,就得再试过调整过才能再生产。光有一个药方是不够的。当然,如果有人天生便是吃这碗饭的,那一个药方足够他复刻这款药。可惜,这种人千万个里面难出一人。”
医学发展越来越快,管理也在逐渐跟上,当然不可能像以前医馆一样,一个方子抓一把药。他经常出差不是白出的,也要去学别的药厂测试的流程,去学药厂在机械化生产上的技术。
至于药方,傅家传下来的那些足够他找人研究了。
桑晓晓听到“复刻”,顺着“复刻”继续问下去:“可以复刻?如果复刻了卖,也没人管?”
傅元宝很了解那些条条框框:“去年有出新的规定。一个药方你想要受保护,得公开里面的成分。你也可以选择不公开,但要是有人做出一模一样的,你不能管。甚至有人比你先申请了公开保护,你再去销售反而会受到影响。”
桑晓晓顿时想起来。
哪怕是几十年后,照样有一些药的配方是彻底不公开的。后来哪怕卖到外面去,外面强行要求公开里面的配料,也因为配料比例无法复制而作为独家药剂存在多年。
药方上的所有权管理方式和文学作品的所有权管理方式有相似,本质却也有很大不同。两者可以放在一起对照着看,细致探究又得分开探究。
傅元宝不像是会干出复制别人药方,让别人家破人亡或者惨兮兮的那种人。他自个的药方恐怕都研究不完。
“我药厂的药方全部公开。一般人对这个不感兴趣。”傅元宝觉得桑晓晓要真想写到文里也可以,“我回头整理一份给你。你得写清楚不能让人随意试。药剂量不对会出人命。”
桑晓晓顿时更觉得唐雪君之前说的话是江湖传闻,完全不可以信了。别人那儿的话不知道过了几个人的嘴,弯弯绕绕或许连意思都变了。
她试探到了答案,又能有资料,心情变好。人坐在椅子上,脚伸在前头轻微摇了摇:“谢谢傅元宝。”
一声道谢,嗓音不像是从喉咙或者腹部出气发声的,而是带了点鼻音。软得如同加了糖,能让人恨不得改个姓氏。叫什么傅修源?不如姓谢,名谢。
傅元宝半响后才淡淡回了一句:“嗯。”
车行驶到傅家,桑晓晓打开车门,脚步轻快,先一步搬起自己的信:“傅元宝,快。我的信全部搬进房间去!”
就很小孩子气。
傅元宝帮着搬,还能听桑晓晓顺杆爬的新要求:“我今天晚上要喝牛奶!五十六摄氏度。”
这个温度分明是傅元宝上次瞎说的温度。
自己瞎说的,总得负责。傅元宝应下:“嗯。”
桑晓晓日子过得高兴,一点点获得成就。寒假得了空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准备迎接新一年的到来。同样出自小河村的李蔓正在一家面店做工。
她脸依旧是没挂着几两肉,瘦得让人很清楚她平时的伙食不怎么样。
“李蔓,老板娘叫你过去。”一个同样瘦削的男人叫了声李蔓,“让你给酱料装瓶。”
李蔓一声不吭,快步往后头厨房走。
这家面店是近来梧桐市最火的一家,主要靠的便是老板娘亲自做的酱料。里面放了不少辣子,还增添了老板娘的独家秘方。滚油一上,不管吃什么都喷香。
平日里来吃面的人就爱放酱料,以至于这家店的酱料用起来格外快。客人还会额外再问老板娘要一点带走。在店里吃辣子酱料就算钱。带走如果装瓶价更高。
老板娘见李蔓进门,欢喜招呼:“来来,赶紧帮我装了。隔壁村有家店说想在店门口开个面店。就用我的酱料。装好了让六子送去。”
她是很喜欢李蔓的。李蔓手脚麻利,半点不像她之前找的几个,总喜欢偷懒不说,还见钱眼开,往自己兜里揣钱。这人不靠谱。
“你啊,就是话少。”老板娘最初要李蔓的时候,听李蔓说起过她有个赌鬼跑了的前夫,“被男人负了也不至于这样。人就得活出个气来。我男人也没了,没见我还开着店好好的么。”
李蔓默默装着瓶,也不说话,埋头干活。
她怨气重,说话免不了刻薄尖酸。出来后找个好的店不容易。像之前六子待的店,那老板总打人。六子身上到现在有些印子都没消。老板娘对他们还行,她不想得罪老板娘。
老板娘见李蔓还是不吱声,自个絮絮叨叨说着:“会说话就讨喜。人呢总得找点招人喜欢的点。要么你长得漂亮,要么你会说话,要么你会来事,再不济你得会门手艺。光干这装瓶的事那行呢?我是想让你帮我干一辈子的活,你总不会想这么装一辈子的酱料瓶吧。”
李蔓手上动作没停过。
他们小河村出来的人多不懂偷懒,背景干净得多。出来到哪儿干活都算好找活。但大多都是男的出来,女的少,怕不安全。
李蔓真走出来了,怎么可能只想要装一辈子的酱料瓶?她听着老板娘的话,脸色是沉着的,却总算是被撬开了嘴:“我想赚大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