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元宝没准信:“我不知道。”
他要维持这个厂的正常运作,又得抽空去打电话问情况。事情发生太快,光了解清楚前因后果就耗费他不少时间。现在他得等王叔接个懂行的人过来,让这人守着这群人,他再亲自出门去看怎么见一下宋锐。
哪怕脸上已经黑黄油腻一片,比烧菜点火更看不清神情,可傅元宝双眸子照旧黝黑发亮。
他给这几个工人再讲了一遍:“我到这边就和你们说过。这厂所有钱都是宋锐投的。他厂挂在集体里,强调自己是乡镇企业,给你们工作,给你们钱,给你们饭吃,给你们地方住。连你们家里小孩读书都安排了。”
“他不管有没有事,都没一点对不起你们。你们能做的事,就是做好自己现在该做的事。等他回来看情况是怎么样,再去讨论怎么解决。”
有一个刺头听到傅元宝这话,嘀咕:“他要是不挂在集体里,早被抓起来了。”
傅元宝不抽烟,但宋锐抽。
宋锐压力大,总是一根接着一根,吞云吐雾不要命一样。
他这一刻很理解宋锐,明白他为什么总会想抽烟。
这刺头说得没错。因为工厂要雇佣的人多。五个七个刚开始还行,后头需求大了,人根本不够用。最开始那会儿,上面支持大家做个体户,但那不代表允许个体户随便雇佣人。谁雇超过人数,风头一大就被抓。
更别说很大一批人是根本没人敢要的。
他们身上或多或少有点问题。有的进去过,有的身体不健全。
就像这个刺头,绝对是进去过。
对这种人,耐心和细心只会让人爬到头上来。解释足够,傅元宝也冷下了态度。
他伸手拿过边上一根样品细铁棒,在地面上敲两下,直接指向人:“你他妈要不是靠他,你以为你能找到个体面活?不想干现在就给我马上滚。多的是人乐意填你的空。”
刺头顿时不吱声,继续赶工。
负责做饭的阿姨听到吵闹声,鼓足勇气过来开口:“吃,吃饭了啊!”
傅元宝这才把铁棒放下,语气不耐:“都去吃饭。”
吃饭有桌,大家伙洗个手洗个脸,凑在一起打饭,随后快速扒拉饭。傅元宝没和这群人有什么两样,拿了个抹布洗手抹脸,用肥皂勉强确保卫生后,拿搪瓷碗要了饭,两三分钟吞咽下肚。
粗糙的过日子,和在家里餐桌上完全不是一个模样。
他吃完督促着人赶紧去休息。宋锐厂里比他的厂更吃力气。只有休息好,下午才有劲继续干活。不然脑袋一昏准出事。
天气还算好,傅元宝这身衣服脏得上不了什么床,找了个角落头盔一盖,直接靠墙半躺地上睡觉。
傅元宝这边日子过得苦,桑晓晓那头却没大变化。
新的一周,桑晓晓白天照旧是坐桑爸的自行车去上学,继续面对一群闹哄哄幼稚的同学。学校伙食一好,这周连插班生都有了。
晚上回家路上,桑晓晓去小卖部问问有没有电话,没有的话回家赶稿赶作业。
一切和去傅家之前完全没任何不同。
桑晓晓给《碧玉少女》的陶主编邮寄了一个新故事《秋医》。她邻居胡春算是在学医,又暗恋她哥。再加上在编辑部的时候,桑晓晓提过科普医学卫生的故事,也算符合陶主编后面上的杂志主题。
秋医,求医。
这故事是讲一个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大少爷,爸妈吵架闹离婚。他听说爸妈曾经是在乡下地方认识相爱的,就孤身一人前往这个小村子,暂住到一个农户家里。
偏僻的小村子什么吃的喝的都很难弄到,想要吃口肉都得逢年过节或者月初大家条件还成的时候。路坎坷的,不是赶集的时期,连个车都没有。
大少爷哪里能扛得住这样的生活?很快病倒,高烧不退。
农户一家人当即慌了。大城市的医生一时间叫不来,小村子里就一个赤脚医生。他们赶忙把赤脚医生叫来。大少爷烧得迷迷糊糊,结果发现赤脚医生虚得不行,看病定药全问自己身边的一个女徒弟。
他本来没昏过去,听到这些是真的气昏了。
大少爷觉得这日子真是完蛋。他怕是要死在小村里了。
谁想他再次醒来,身子却觉得轻松很多,虚是虚弱了点,但高烧也退了。而他迷糊间见到的女徒弟就在边上,见他醒来吩咐他:“平时注意卫生,饭前便后都要洗手。喝水得烧开,吃东西得烧熟。人不易过度操劳,心思不能过重。听得懂吗?”
大少爷:“啊?”
女徒弟:“烧傻了?”
人是没傻。不仅没傻,大少爷还非得报恩,带着女徒弟去京都深造学医。女徒弟临走在和赤脚医生交代的时候,隐隐透露出不少后世才有的医学素养:“现在有中医,有西医。将来必定是中西合并共存的。大城市不缺医生,但乡村需要医生,我迟早学成会回来。”
她跟着大少爷去京都。路上又碰上噎住的小孩。她紧急抢救,抱着小孩使劲用力。小孩弯着腰在颠簸中吐出东西。
桑晓晓对医学的了解很肤浅。好在她要做的也就是科普一些普通人日常能用到的知识。真正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