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犹豫了一下,看她身上背着个包袱,颇有些仓促的样子,“孩子,你这是要出远门吗?”
“我……”
他倒是个好心人,“世道不太平啊,你可不要乱走,我看你细皮嫩肉的,别叫人欺负了去。还是留在南星洲吧,到底还算安稳。其他地方有的打仗有的流寇横行,乱得很。”
“我不离开。”蓁蓁坚定道。
兄长在何处,她就在何处。
见她孤零零的实在可怜,掌柜心一横,叫住转身欲走的她:
“你等等。”
指了指那嵌水晶金圈,“你出得起多少钱。”
见她困惑,他解释道,“这东西放了许久,也卖不出去。南星洲有几个识大字的?都用不上。倒不如便宜点卖你了。”
“我是买给家兄的,”蓁蓁扬起小脸,笑容甜美,“兄长夜里著书的时候,识字多有不便。我想有了这个,会好一些。”
掌柜会心一笑,接过她递来的银子,将东西装了递给她。
水晶圈用小铜盒子装着,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她拿出来试戴了一下,透过薄薄的水晶片,看远方招牌的字,倒是清晰得很。
白雨渐在郊外有一座竹楼。
他们之前在那住过一段时间,自从他们离开便一直空置,想必落了许多尘灰了吧。
蓁蓁搭了一辆驴车,繁星满天时,总算抵达。
门前的桃花树早已枯萎,覆了一层雪。
她却还记得那年,桃花开满枝桠的模样。
手刚刚放在那半掩门扉上,一道清幽幽的琴声便撞入耳廓。
似真似幻、如泣如诉。
一下勾起人心中的无限愁情。
楼里……有人?
不知为何,脑海中浮现了一双手。
那双手十指素净,指尖如贝、指白如葱。那是曾在烟雨楼中抱着琵琶的手,此刻正在弹奏古琴。
如流水般泻出来的乐声惹人驻足,不敢出声,只怕惊扰了这绝色美人。
蓁蓁悄然凝望着她,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
她看上去落落大方,即便寄人篱下,也像是在自己家般,有种主人的豁达。
她见了门口的少女,停下了抚琴。
她的视线投来,隐含了很多的意思。
有淡淡的困惑、好奇,还有忧郁,但对她的兴趣显然不大。就好像是蓁蓁是一只不小心闯进来的小猫小狗。
“当心脚下。”
她忽然开口,声音也像流水一般动听。
蓁蓁连忙将脚缩回,只见地上有一个突起的石块,她记得原来明明没有的。
忽地恍然大悟,恐怕……是兄长做的机关。
你是何人?那女子的目光淡淡落在她身上,不用开口就很好地传达了这层意思。
“我……”蓁蓁舒了口气,有点羞涩地笑了笑,“我是白雨渐的妹妹。我叫白蓁蓁。”
女子一怔,檀口轻启,重复了“妹妹”二字,意味深长。
随即颔首。
“雨渐与我提到过你,是雨渐让你来的?”
又道,“方才,你若不慎踩到那石子,眼下只怕是身首异处了。”
这样厉害的机关?
蓁蓁吓了一跳,池仙姬却微微一笑:
“你先不要怕,我给你解开。”
她走到石桌边,不知摆弄了什么。
“好了,现在你可以动了。”
她这么温柔地跟自己说话,蓁蓁有些不适应。
记忆之中,从未有女子这样温柔对待过自己。
也许是有的吧,白二娘也曾亲切待她过一段时间,可随着进宫的难题摆在眼前,那些浮于表面的温柔客气,便再也维持不住了。
蓁蓁有些无所适从。
面前的人长得太美了,美到有点距离感,如雾里观花。与兄长给她的感觉,有点不太一样。
白雨渐自带威严,让人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雨渐的妹妹啊,”
池仙姬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点怪怪的。
很快她就露出一个明净的笑容,“你大老远从白家赶来,肯定辛苦了。今夜便在此住下吧,正好,我一个人也觉得闷呢。你过来陪我说说话,我会好受很多。”
她甚至抬起袖子,想要给她擦脸,蓁蓁咬了咬唇,就像兄长不喜与人接触,她也有些不习惯与人这么亲密,遂垂着眼没说话,脊背却有些紧绷。
“你看,都成小花猫了。”
她调笑着,把蓁蓁脸上的灰尘擦干净后,露出一张白嫩的小脸:“是个美人坯子。”
唇角含着笑意,令人想到馥郁的白玉兰。
尽管置身山野,也没能消减她的光芒,反倒显得更加美丽。
“我姓池,叫做仙姬。你看起来比我小很多,我便叫你蓁蓁妹妹吧。”
“来,随我来。”
“蓁蓁妹妹,这边走,”
她擎着烛台,轻车熟路地引着少女到二楼。
蓁蓁想说这里我比较熟。
可话到嘴边又止住了。
“喏,那是我住的地方。”池仙姬笑吟吟地说。
蓁蓁忽然沉默了。
她指着的那间屋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