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可在张氏和张安世专注的目光下,最后还是老实道:“本宫去了大内,求见父皇和母后,跪在寝殿外头……”
张安世道:“出了什么事。”
朱高炽低着头,道:“本宫希望父皇不要诛杀汉王……安世,你听本宫……”
张安世叹口气,还是说出了心里话,道:“姐夫不必解释,我知道姐夫的心意,我是姐夫的妻弟,那边是你兄弟,只是姐夫啊,那汉王说是害我,实则想要害的是你啊。”
朱高炽低着头,一脸痛苦的样子,他揉腿,似乎跪的时间不少,膝盖疼得厉害。
朱高炽道:“安世心里一定责怪我……妇人之仁,其实本宫又何尝不知道汉王的居心呢?若是安世真有什么好歹,他便是千刀万剐也难恕罪,只是……”
朱高炽用一种前所未有的眼神看着张安世:“安世,你知道太子的职责是什么吗?”
张安世一愣,下意识的就道:“太子当然是准备做天子。”
朱高炽摇头:“太子确实是未来的天子,那么天子的职责是什么呢?”
张安世又是一愣:“这个……”
朱高炽道:“刑法有刑部来,官员的升降功考有吏部,而河堤的修护有各县各府以及工部,天下这么多的官吏,各司其职,天子要做的是什么,难道只是批阅奏疏吗?”
张安世依旧不明白姐夫这话的意思,便道:“姐夫想说的是……”
朱高炽叹口气道:“父皇可能不会认同本宫。但是本宫却认为,天子应该是天下人的楷模!这天下,不是靠严刑峻法就可以治理的,严刑峻法不过是惩治奸邪的底线罢了。天子要做的……是要教化天下人。所谓始作俑者,其无后乎这句话,当初,司马家族诛杀魏帝,堂堂天子,当街被司马家的人斩杀在街市,此后……发生了什么?”
“此后人们便不再相信天子的神圣,认为天子不过是兵强马壮而已,于是,人人觊觎神器,人人都视自己为司马昭,天下初定,立即便引发八王之乱,人人都认为只要自己有兵马,便可做皇帝,这一场大乱,持续了数百年,数百年,多少生灵涂炭,又是多少皑皑白骨呢?”
朱高炽随即又道:“此后,李世民杀太子,大唐即便进入了全盛,可又如何,这大唐江山,多少次相互残杀,人人信奉,只要自己有李世民一般的兵马,便可夺门,便可称孤道寡,于是武则天杀李氏宗亲,自封为帝。此后,李氏又夺门,重新夺回天下,再之后,还有李隆基夺门,有李隆基的太子称帝……这李氏宫廷,人人都拿着刀子,人人都在觊觎着自己的兄弟姐夫,父子防范儿子,儿子提防自己的父亲,但凡只要察觉到对方的虚弱,便立杀之。这……难道不是前车之鉴吗?”
说到这里,朱高炽又叹了口气:“建文称帝,第一件事便要铲除自己的叔父,父皇奋起,入南京,夺了天子大位,现如今……根本不是兄弟相争,也不是父子相疑的时候,在本宫看来,时至今日,亲族之间,再不能染血了,若是再这样下去,子孙们会如何看待我们呢?子孙们又会不会效仿我们呢?父皇不相信道义和德行,认为只要掌握天下兵马,便可教天下太平。可和建文相比,他矫枉过正了,天子自身为典范,以仁德教化天下,可以大大减少平定叛乱的成本,这笔账,父皇不曾算过。”
朱高炽道:“我是太子,那么对上,就要孝顺自己的父皇。对自己的兄弟,若是弟弟们犯了错,我这做兄长的难道就没有过错吗?汉王犯下弥天大错,父皇起了杀心,我当阻止,无论怎么处置汉王也好,但不能杀,不能教父皇背一个杀子的罪名。”
张安世看着朱高炽,他无法理解,甚至觉得……有点迂腐。
甚至张安世一度怀疑,姐夫一定是装出来的,他只是在进行一场仁义的表演而已。
可关起门来,见他说得颇为激昂,却不禁又开始动摇起来。
话又说回来,朱高炽对他这个妻弟像儿子一样的爱护,又怎么可能,会对自己的兄弟狠心呢?
“姐夫希望怎么样?”张安世道。
朱高炽:”可夺其爵,不可害他的命。“
张安世道:“可姐夫越是去求情,陛下就更非要杀汉王不可了。在陛下看来,太子对汉王如此宽仁,可汉王却屡屡想要害姐夫和姐夫身边的至亲,这汉王就更加罪无可赦了。”
朱高炽听罢,一怔,口里喃喃道:“是吗?”
张安世道:“汉王这个人反复无常,其实是不能留的,除非……”
朱高炽盯着张安世:“除非什么?”
张安世深深地看了朱高炽一眼:“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问题。”
朱高炽一脸认真的样子,道:“愿闻其详。”
张安世便道:“包在我身上,总而言之,这事姐夫不必管了,我既不会让陛下背负杀子之罪,也不教姐夫为难!而且,保管他永远再对姐夫和我都没有任何的威胁。”
…………
“都给我听好了,待会儿听大哥的。”
“噢,噢,晓得。”朱勇悻悻然地道。
张軏突然也跟着小鸡啄米一般地点头。
丘松没说话,他只对一件事关心,其他的事都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