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你现在还戴那种草莓型发夹啊?”
冯惠望着面前这两个陌生的人,心里生出一股难以言说的奇妙的感觉。
这两人大概就是她的亲生父母,身体里流淌着的血液在不停提醒她要亲近,可她的理智让她做不出半点亲近的举动。
她从生下来就没有见过她的父母,家里连他们的一张照片都没有。
她到今天才知道,她爸妈长成这样。爸爸是平易近人、笑起来一脸褶皱的人,妈妈是身材高挑、大眼睛高鼻梁樱桃小嘴的美人。
她小时候第一次知道耀齐爸爸不是她的亲生爸爸后,很难过,每次看见人家父母带着孩子玩耍,都会很羡慕。
有段时间,她特别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长什么样,她翻遍了奶奶所有的遗物,也没有找到一张照片,但她找到了一封信。信上有寄信人的地址和名字。
从那个时候起,她就想着来三亚看看。
可是,那个时候她好穷,兜里连一分钱都没有,大家吃饭都成问题,根本不可能走出小村庄。
稍稍长大一点后,家里吃饭不是问题,每年过年的时候也会有点零花钱,她就把零花钱全部存起来。即使每次看到别的小孩吃零食都会馋哭,她还是舍不得花一分钱。
可是,去三亚的火车票太难存了,她存了好几年都只存了几块钱。
仿佛三十二块是个天文数字,永远都凑不够。
后来长大一点后,想去三亚的心思其实不怎么强烈了,她看到别的小朋友和父母一起也不会太嫉妒了,她也有耀齐爸爸对她好,她不需要嫉妒。
可是存钱这种事像是一个未完成的心结,如果有机会,她还是想去三亚找一找,看一看,当着那两个从来没见过面的人问问,问他们为什么不回来找她。
现在,这两个人就在面前,冯惠倒也沉得住气,只说:“这个发夹不是我的,是我一个长辈的,她的年纪就和阿姨你差不多。”
焦娇一听,笑起来,“我就说嘛,现在哪有女孩愿意戴这种发夹,果然是我们那一辈才喜欢。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你是想问什么事情呀?”
冯惠自动略过第一个问题,说:“我之前有个亲戚,住的地方现在被拆掉了,我听如意说你们之前也住在那里,所以想来问问,看你们认不认识我的亲戚。”
冯惠说完,把记载着地址的纸条展示给面前的两个人看。
冯伟一看,点头道:“对对对,我们之前确实住在那一片,小姑娘,你亲戚叫什么名字啊?”
冯惠盯着他,没有回答,只问:“叔叔,你是本地人吗?”
冯伟一愣,“不是,我的家乡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不过现在已经在这里定居了,以后都不会回去了。”
“为什么不想回去看看呢?”冯惠一脸真诚地问。
冯伟笑笑,“好多年不回去,家乡的人早就不认识了,去了也没有多大的意义。”
冯惠垂下眼眸,指着冯如意,问道:“如意没有哥哥姐姐吗?”
冯伟抬头看了冯惠一眼,他觉得这个小孩有点奇怪,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
一旁的焦娇见冯伟愣着不回答,接话道:“对,我们就一个小孩。”
就一个小孩?那她算什么?
冯惠立即黑下脸,她走到焦娇旁边,把草莓型发夹往焦娇手上一塞,面无表情地说:“还给你。”
然后朝冯伟瞥了一眼,说:“我不想找我的亲戚了。”
说完,冯惠飞快地头也不回地跑出屋子。
焦娇看着手上的发夹,愣了一会儿,随即瞳孔睁大,发着抖看向冯伟,“你说,有没有可能,她是……”
“不可能,”冯伟当即否认,“隔那么远,不可能是她。”
冯伟说完,声音里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颤抖。
“可是……”焦娇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她瘫坐在椅子上,“可是,那孩子的眼睛特别像你。”
只是孩子皮肤黑,乍一看看不出来,如果仔细一想,那双眼睛简直和冯伟的眼睛一模一样。
冯伟一听,心也凉了半截,仔细回想,那孩子鼻子嘴巴都和焦娇长得很像,连脸型也像,就是因为皮肤有些黑,所以第一眼的时候,根本没有多想,因为他和焦娇都不黑。
现在这样一说,似乎越来越不对劲。
冯如意在一旁听着爸爸妈妈说些她听不懂的话,不由地急躁起来,“爸爸妈妈,你们在说什么呀?”
冯伟这时候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冯如意的胳膊,“如意,你老实跟我说,你在哪里遇到这个姐姐的?她真的是来找亲戚的吗?”
“我是在火车站遇到她的,她说她亲戚住在我们以前住过的地方。”冯如意想了想,“对了,她还说了爸爸妈妈的名字,我刚开始还以为她是坏人呢。”
焦娇一听,激动得也抓住冯如意的胳膊,“她说爸爸妈妈的名字了?如意,你真的听到她说爸爸妈妈的名字了?”
“对,”冯如意点点头,小声又胆怯地说:“爸爸妈妈,你们抓疼我了。”
冯伟松了手,立即朝门外跑去。
焦娇松了手也想出门,走了几步,心神不济,倚靠在门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