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再出来变成小小的一罐。
下葬的那天是个很好的天气,自从那天下了场暴雨,后面几天都是晴朗的太阳。
章辞镜没有选择将梨夏小姐的骨灰埋入墓地,而是在墓园的骨灰放置处,他买了一个格子,能看见太阳的那种。
“梨夏应该更喜欢这里,能看到阳光,感受春风。”章辞镜看着和骨灰放在一起的照片,那是梨夏二十二岁的照片,她一个人去了西藏,在西藏的转经轮面前拍的。
梨夏说过,她最喜欢这张照片。
白居檀就站在很远的地方透过那个格子,看着笑容灿烂的梨夏,漆黑的眼眸有些失神。
“要近一点去看看梨夏小姐吗?”宋朝雨站在他旁边问她以为他会的,但他没有动。
“我不能站那么近”他轻声,宛如轻鸿。
宋朝雨顿了顿,“为什么?”
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却吹不乱他那死寂的眼眸,他的面容白皙沉静,然而她依旧能感知他底下的波涛翻滚:“离得太近,我怕梨夏能看清我眼底的悲伤,她不喜欢。”
宋朝雨沉默,这世间其实没有什么合适的安慰词。
因为事情一旦发生就没有挽回的余地,安慰又能怎么样呢?
“我有时候经常会有这样一种错觉”他的声音飘散在风里,低沉沙哑,“好像梨夏没有离开,她还在那里。”
宋朝雨转过头看他
他的眼神平静,如同深海,他说:“在转身、抬头的时候,梨夏就出现在我眼前,她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看书,亦或者街头人流中与我擦肩而过。”
“是么”她舔了舔唇角,最终也只能说出这两个字。
“等我靠近一点,她又消失了。”他闭上了双眼,任风吹过。
“直到现在,我还觉得我好像在做一场梦,但似乎这场梦永远都不会醒来了。”他伸出手,比着他下颚的高度,闭目缓缓感受着什么,“一闭眼,梨夏还是鲜活的在我脑子里,她会笑,会凶,会生气,也会温柔的说原谅我了。”
忽而他睁开眼睛,看着手中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所以到了现在都没什么实感,一个人会说不在就不在了。”
不像那十年的分别,至少梨夏还会和他一同在这个世界上呼吸,抬头看到的是同一片天。
“就像泡沫一样,一个人现在变成了一罐小小的骨灰。”他的手从空中落下在生离死别面前,所有人都一样。
在爱而不得面前,她和他都没有结果。
但宋朝雨还是觉得他更可怜一点,因为梨夏小姐走了,而他还站在她面前。
她拿出一本本子塞入白居檀的手中,“打开看看吧”
白居檀一怔,纸页翻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邮票,邮票的下方用字体端庄的写着一个地址和网页上搜集有关这个地址的风景照。
他的眼神出乎意料有些乱了,“这是什么?”
“梨夏小姐送给我的那本插画集里有一部分是根据她自己去旅游过的地方所画”宋朝雨看着那本本子,眼神温柔了下来,“我把那些地方的邮票找出来了,对应的地址也写上了。白先生可以去寻着这些路线,再走一遍。”
“就用相机去拍吧,把你拍的照片代替掉我在网上搜的风景照。”她的语调平缓阳光斜斜洒入,他的眼瞳变成浅棕色,犹如海面折射阳光的海水,他看着手中的本子,久久没有言语。
“要去寺庙吗?”
她的声音入耳,带回他恍惚的灵魂,“什么?”
宋朝雨指了指书页第一个邮票,“梨夏小姐去过的地方其中有一个就是附近的寺庙,在半山腰,去的人很多,听说是很灵验。”
白居檀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指着的那个位置。
“去这里,也为梨夏小姐祈福。”宋朝雨说八月的南方依旧非常热,哪怕早上八点出发,短短五分钟也能让人热出一身汗。
这样的天应该是人们不愿出门的天气,但宋朝雨和白居檀来到这里的时候,人非常多。
山脚下凉快很多,而且因为甘露寺的灵验之名,常年香火旺盛。
山脚到半山腰是有车道能直接开车上去的,但为了表示诚心,很多前来拜佛的人都会步行上去。
绿荫成群,鸟兽虫鸣。宋朝雨和白居檀一步一步踩着阶梯慢慢上去,每一步都让他的心奇异的平静了下去。
古老的寺庙坐落在参天古木下,进去的男男女女表情严肃,香烟缭绕伴随着木鱼声声,宛如繁世里的一个梦。
白居檀和宋朝雨往功德箱内投了香火钱,又在内庙买了香,插在香炉中。
对着满堂神佛,他们跪在殿前的蒲团上,双手合十,表情虔诚。
白居檀是个无神者,但这一刻,他莫名的希望世间真的有佛。
菩萨在上,信民白居檀。
我诚心的祝愿,在另一个世界的梨夏,长眠后终能获得灵魂的安宁,前尘忧虑尽散。若有往生,愿佛祖保佑她福泽安康,平安快乐到老,无病无痛,无苦无灾。
此生,他都愿为这个祈愿,虔诚祈祷。
他俯首三叩
睁开眼,宋朝雨就在他的身旁,她问:“要不要吃素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