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乌云积聚,阴沉沉的,狂风使得坡道两旁的树影飘忽着,流叶在空中舞动,如牵线的纸片一般被什么牵引着,直吸向坡尾。这饱含沙尘的风使得伊尊有些睁不开眼睛,他感到这样诡异的情况似曾相识,他似乎在什么地方........遭遇过了一样.........
还不等他出声,前面的遥便停下了。风吹拂着她那短裙,头发也飘飞起来,只是在那簌簌声中她转过头来的时候,那双眼睛却是一片纯白之色。其中若隐若现的瞳孔,已经变为了圈状的符号。这眼睛在那麦黑色的脸庞上如此怪异,实际上很不相衬,但却难以忘记、惊煞周围一切地显眼。
周围的林中传来了尖笑声,无数的黑影在和他平行跑动,他从未跑得这样快,比大中小学的田径比赛还要快,但和遥的距离却没有丝毫减少。他忽的意识到这是梦。
伊尊一瞬寒毛尽竖,直起身急喘一口气从梦中醒来,此刻外面天色已沉,隐隐雷鸣震耳,身旁有女孩拿毛巾给他擦着冷汗。见他醒过来她有些惊慌地退开手,电光映亮了她的脸。不是露央沙也不是遥,他认出了这个畏缩的女孩,是日向家的侍女小千,至少吉村是这样叫的。
她在这里也就是说,自己现在在日向家?
于是梦中消退的记忆迅速浮现上来。他感觉后脑勺隐隐作痛,好像是追着遥的途中,被人往脑后打了一棍一样。他难以理解眼前的现状,如果是被绑架了,应该不会得到这样贴心的照顾,但如果不是,又无法解释他是怎样来到的阿乌山。
他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从旁室传过来的很大声的声音。
“父亲,请您放过伊尊桑!”
“区区一个外人,竟想插手我们岛上的事。”随后是碗盏碎裂的声音,“这次说什么都不可能饶过他!别说我们家了,村里的其他人也不可能允许!”
伊尊看向小千,只见她被那碗碎声吓得身体一颤。她坐得很端正,嘴唇止不住地颤抖着,把头垂得更低了。
“那是日向先生的声音吗,另一个是谁?怎么听起来那么耳熟,像是.......是遥吗?.............你怎么什么话都不说?”
“因为日向先生还未决定怎么处置您。”
“处置.......”伊尊困惑地看向她,“竟然说处置,处置是什么意思?”忽地借着一瞬亮彻窗户的闪电白光,他看清了小千腿边的东西,那是一个黑褐色的尺长盒子,里面放着一把刃面带红的匕首。就像是用完后用毛巾简单抹过,留下的如镀层般的轻薄血迹。
不,不可能。他一瞬打消了脑海里的念头,这么可怕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再说了,因为说了几句话就要对他动手,简直不可思议,不过他究竟是怎么到这边来的...........西瓜、番茄、榻榻米草,有名海、八代海、天草渔场,他试图想些实际些的东西来打消心底的疑惑,以及从那梦中刚刚惊醒过来的惊悸。
“父亲。”
“父亲!”
“父亲——”
脚步声和那追着的声音越来越近,门“哐当”一声被拉落到一边,出现的正是日向矢拓。他脸色阴沉得可怕,手里握着一把半拉出的长刀,身后幽暗的夜幕里黑灰飞舞。遥拖挂在他的身后,一只手紧紧抓着其握着刀柄的手,她身上穿的仍是骑自行车时的那副打扮,服装包括围巾都有着鲜艳的色彩。过去与现代好似没有界限地融合在了一起。
虽然观察仔细,但伊尊吓得一瞬便从榻上爬起来,逃往到最远距离的墙角。只是这一切都躲不过日向矢拓冰冷地扫顾室内的目光,他猛地扬臂将遥甩到一边,撞到墙上的遥发出惊叫,他则是大步流星。
“矢拓先生..........日向先生,你要做什么?您这是干什么?遥,千酱?那是真刀吗,谁来阻止一下他!谁来阻止下日向先生!”但他奋力从喉咙发出的嘶吼声无人应答,见到来到身前笼罩下的阴影,还有男人需要仰望着的脸,最后一刻伊尊颤抖着抓住墙两边发出了不类人声的惨叫。
“觉悟吧!”
幽红伴随着剧痛溅满视野,伊尊一个激灵睁开眼睛。一会过后,他有些茫然地摊开双手,又摸了摸脑门,只感觉到了片片凉意。下雪了,天空飘落了洁白无瑕的雪,和那飘染阿乌山的花物完全不同。这雪如此盛大软绵,随处可见,近乎是飘在整个岛的上空,也飘落在海上。
只是怎么会这样,刚刚他不是被日向先生拿刀把脑袋劈成两半了吗?啊,不对,又是他的臆想,又是一场梦。他看了看左右,他身处于岛上唯一一条像样的、如商店街一般的街道,旅馆也在这条街道上。
这么说他刚刚追出旅馆?那么遥呢?他看到雪上留有一串奔跑的脚印。只是路上一个人都没有,之前从窗户里看见的行人也不知道到哪去了,捕鬼队的人也没看到,难道是觉得这里是岛中心,人多就不要紧吗?雪天果然会使得城镇变得寂静,就像是徒留建筑却无人存在一般。
他跑起来,追着脚印往前方赶去,雪地上的脚印被踩得更深了,只是这似乎跟不上下雪将脚印覆盖的速度。一会之后,他累得气喘吁吁,热汗直流,但是无论怎么追,都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