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无.........”
呢喃般的诵经声依然不断,不过已经逐渐微弱下来,落在木鱼上的铜磬骤雨之声也变成了滴水一般清朗的音响,可见随着天色渐晚,坊主先生也有些犯困。
那时不时微垂的光亮脑门将从室顶落下来的灯光奇迹般地反射至堂前的伊丹遗照之上,使得那看上去有些勉强的笑容成了哭一般的表情,仿佛在大日如来之光下,有幽魂眷世。
“您放心,令君伊丹警官死得大气,死得慷慨,接下来的事,我们也会一路照顾到底。”
增野搭着伊丹太太的手郑重承诺着,他随即取出名片双手呈递过去,“如果您或者女儿遇到了什么困难,还请一定来找我商谈,鄙人増野大輔,也能尽些微薄之力。”
“实在.........实在是劳您费心了,我从来不知道........阿裕他从未告诉过我......”千裕泣不成声。
“这真是。”增野神色沉重,退开数步深深鞠躬下去:“无言可以辩解,没能将伊丹好好归还,实在抱歉。”
千裕惊慌地连忙将眼前的威严男子扶起道:“请您千万不要这样...........”
棺椁内的伊丹感到愈发不安,身体都有些发痒,听说路易十六被送上断头台时,脖子上也有差不多的感受,“给我一杯热酒吧,这样我就弄不清哪里是我的血了”,其对牧师如此说道。
等等。
他制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虽然眼见着众人要将他已死当成事实,让事态继续糟糕下去,但就这么跳出来对真理会哈哈大笑说“没想到吧,在下伊丹裕还活着”也不可取。
真的是走到悬崖上了,说到底现在他究竟是死了好还是活着好他都不清楚了。
但凡上天能给点契机,让大家觉得:“啊,不必如此悲伤,说不定伊丹他没有死,他只是在或死未死之间,佛陀还没有决定好是否收他走,就像是薛定谔盒子里的那只猫的命运一般。”
“即便他在某一刻突然大叫一声活过来,我们也不该感到奇怪。”
不、这不可能。
而且。
如果自己处于不死这个态的话,净收入的一千五百万可就变成了负五百万,银行卡怎么办,典子的大学费用怎么办,而且这次没死成将来还要再办一次葬礼,何其恐怖的事,到时候钱还是要他出。
呼啊..........
不知道究竟是因为脸侧堆起的快要埋住头的鲜花,还是因为不坦荡的只肯显示他的脸的棺盖,亦或是说是其他,伊丹裕汗如雨下。
痒感消逝之后,他感到自己忽然间又热到喘不过气来,恨不得能凭空多出两只手掐住自己的喉咙。
然后他便可以合理地在这有着明亮灯光的葬礼礼堂,这最显眼之处摆着的棺椁,还有这夏日的极热地狱里合理地吐着舌头发出“啊、啊”的叫喊。
不对,现在可不是大喊“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时候,快想想解决办法,天啦,老天,多少也请帮帮忙吧。
“沙酱、沙酱!”
沐子抽噎着一路回到露央沙的身边,拉着她的衣袖,“棺材里的家伙.............他、他把我的钱给骗走了,还有你的香典钱。”
露央沙有些无语地转过头,“沐子,人不能小气到这个地步,有些钱是必须要给的,不能因为他没有说任何感谢的话,你就觉得不值。”
“打比方的话,税务官不也经常一声不吭地就把你的钱给拿走了吗,但你不可能不缴税吧。”
沐子放下手臂,一双泪眼呆呆地看着露央沙,觉得她说的有些不明觉厉,“但是,他要是再办一次葬礼怎么办,我还得再交一次钱吗?”
露央沙无奈地取出手绢,擦拭着沐子的泪水,安慰道:“人活着就得纳税,又不是说一天两天的事。”
她猛地晃了下头,意识到自己完全被沐子给带偏了,她困惑地看着沐子,不知道其究竟在开什么玩笑还是日常地犯傻。
她抓住沐子的肩膀,叹气严肃地道:“听好了,沐子,人只能死一次。”
众人都是目光诡异地看着沐子,岚斗拿勺子搅拌着杯中的咖啡,隔着那飘起的浓雾有些后悔怎么收了这么一个学生。
沐子泪水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有些生气地反驳道:“胡说!”
露央沙抱住头蹲了下去,痛苦地道:“谁来救救这个孩子,她昨天还好好的...........”
“说起来人究竟能死几次,倒的确需要辩证一点来看。”
拓也挑着眉毛,乐不可支地道:“毕竟历史上也不是没有人能死到一次以上。”
沐子目光亮起,转过头却发觉帮腔的竟然是拓也,脸上浮现出了纠结和警惕的神情。
“你在开些什么玩笑。”织映看向拓也。
拓也摇了摇头:“呀,我还真没有开玩笑。”
织映冷哼一声,较真地道:“那你说谁,点名道姓的,我倒要翻一翻,这种故事我都编不出来。”
拓也戏谑地瞥了她一眼,轻吐道:“耶稣。”
“什么?”织映感觉自己没听清。
拓也于是耸了耸肩膀,竖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