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台冰冷,陆野躺上去,不等起来,迟安安就拉过皮带,将他双手双脚全都捆住。
她细腻的指腹划过他冷硬的下颚线,停留在陆野的耳根处,微微停顿。
再垂眸,似笑非笑道:“乖乖的,可别乱动。
现在乱动,无异于是让你自己吃到的苦头更多哦。”
陆野刚才还挣脱两下,可听到迟安安调侃的话语,反而不挣扎了。
“原来我家安安喜欢这样的调调,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迟安安听到陆野调侃的话语,脸色登时垮了下来,“谁喜欢了?”
霍南风在一旁默默无语。
他一度怀疑,陆野和迟安安眼里就没有他这个人。
终于,迟安安看到了他,瞟了一眼,“出去。”
“哦。”
霍南风乖乖滚了。
迟安安熟练的架起仪器,调整手术台的角度,将陆野半倾斜过来,又将相关仪器挪过来,为陆野检查耳朵。
等操作完一切后,陆野立刻领会到迟安安的意图。
“安安?”
“闭嘴,别影响我。”
迟安安架起仪器,为陆野做了一个简单的检查。
等结束完一切,迟安安才郑重其事说:“听着,陆野。我没有嫌弃你,是霍南风嫌弃了,我拼命阻止,没成功,说起来,我也是被胁迫的,所以你一会儿并不能揍我,好不好呀?”
最后半句,甜甜的撒娇,让陆野心口登时软化了下来。
迟安安说痞也痞,说不讲理也不讲理,外加用起人来不偿命,出卖霍南风也心安理得。
陆野笑了,“我有说怪你?”
“你嘴巴上说不怪我,可谁都知道男人心,海底针,谁知道你私底下会不会偷偷摸摸的想呢?”
迟安安才不相信陆野说话。
她把映像投射到仪器上,又仔细检查会不会引起并发症,最后确定,陆野没有太大的问题。
“安安,你有几分把握?”陆野忽然问。
迟安安看了一眼陆野,随即转过椅子,对上陆野的视线,“实话实说,没有特别大的把握,毕竟你耽误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但我十几年前,也不可能给你动手术刀啊。”
她自动脑补了下,如果是七岁发现了陆野的左耳失聪,她会不会真有胆子敢给陆野做手术?
她想,自己是敢的。
就是不知道,一群老医生看到她上手术台,敢不敢让她上了?
“十几年前,你想给我动刀子,我也还是会允许。”
男人腔调里多了几分漫不经心,还有没来由的信任。
迟安安莞尔一笑:“你就不担心,我给你做手术失败?”
“不担心。”
“哪里来的自信?”
“你。”
言简意赅。
陆野又笑了。
迟安安不冷不淡地道:“所以呢,你现在是想做手术,还是不想做手术?”
“你想就想,你不想就不做。安安,左耳失聪并不能影响我。”
陆野尊重迟安安的想法。
迟安安镇定下来,手指抓紧陆野的想法:“我其实也不知道,但我从来都不觉得这是残疾。相反做了手术,是要开刀,而且我也会害怕。”
她是医生,但更是他老婆。
给自己老婆做手术,再怎么镇定,都会紧张。
只要是手术,就会有风险。
“那就不做了。”陆野舍不得小丫头来回纠结。
迟安安咬唇,支支吾吾的说:“可是,你再不做手术,等时间一过,你的耳朵就可能再也听不见,而且还是永久式,到时候只可能用助听器了。”
“我左耳现在丧失多少听力?”
“百分之九十。”迟安安坦诚说。
“那安安多给我说些情话,可好?”
陆野不知何时解开了手术台的桎梏,神不知鬼不觉地挪到迟安安身边,伸过手,顺理成章的将迟安安搂入怀中。
他轻轻拍抚迟安安纠结而耸起的脊背,尽可能温和的解释给她听。
“多说情话?”迟安安抬头,不解问道。
“你不是说,我还剩下百分之十的听力。我只想用这百分之十的听力听尽安安讲给我的情话,就算将来剩下百分之十的听力全部丧失了,可这只耳朵里藏的也全都是安安说给我的情话。”陆野温柔解释。
迟安安听的眼眶泛红。
陆野感受到掌心的濡湿,用指腹为她揩去两颊的眼泪。
“我家小朋友又要哭了?”
“才没哭。”
听到调侃,迟安安眼泪登时抽了回去。
“哦,那我家小朋友原来没哭啊。”陆野故意打趣。
迟安安破涕为笑,心中疑虑消散掉。
她靠在陆野肩头,“其实,我也不太想给你做这个手术。
我担心会让你心中存有芥蒂,让你总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残疾人。”
“不会。”
陆野回答。
“后来还是不太想冒风险,我可以冒风险给时念做手术,那是手术的风险我承担得起,但是给你做手术,哪怕是一丁点的风险,我都承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