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交代完之后,懒得理儿子,便净了手,自己也进产房帮忙去了。
沈伯文也不知道自己在院中站了多久,只觉得那一声又一声的痛呼,像是重锤一般敲击在自己心上,分明是清风徐徐的好天气,难得不热,他额头上却满是细汗,唇角紧抿着,双手紧紧地握在一块。
唐阔怕他站久了累到,特意搬了椅子出来,沈伯文却摇了摇头,继续站着。
天上的云层逐渐变厚,不一会儿便飘起雨来,他又往廊檐下站了站,随风飘过来的雨丝打湿了他石青色的衣衫,深一道,浅一道的,他却毫无感知一般,眉头紧皱,替产房内的妻子悬着心。
没过多久,大门口传来动静,原来是萧氏与沈苏两口子在门口相遇,一块儿到了。
沈苏收到消息之后,便由谢之缙送了过来,随行而来的还有谢夫人特意派来的稳婆和医女。
萧氏则是带了一株老参过来,还有身边有经验的李妈妈。
沈伯文此刻心思都在产房内挂着,好在都是亲近之人,也没人计较他的心不在焉。
他只觉得自己已经从正午站到了傍晚,落雨站到了雨停,心急如焚,甚至想进去看看。
就当他已经到了临界点之时,产房内忽然传来初生的孩子响亮的哭声,以及大人们的笑声。
“是个小郎君呀!”
“恭喜老太太,喜得孙儿。”
与此同时,天边的乌云散开,透出日光与晚霞,好看极了。
半晌后,沈伯文拦住出来报喜的稳婆,只问道:“我能不能进去看看我家娘子?”
稳婆倒是头一回看见这样不看儿子,反而惦记着娘子的,想着里面这会儿应该也清理的差不多了,便点了点头,道:“老爷去便是了,不过娘子已经累极,怕是撑不住要睡了。”
“我知道,不会打扰她的。”
沈伯文颔了颔首,谢过她,便撩起袍角踏入了产房。
沈老太太见儿子进来,知道他是记挂着大儿媳妇儿,但此时她老人家心情好,又得了个孙子,便不与他计较,抱着孙子便去了里间,把地方给他腾了出来。
坐到床边的凳子上,沈伯文轻轻地握住周如玉的手,垂眸看着她累极了的面容,虽然已经清理过了,但被汗水浸湿了的鬓发还是贴在面颊上,她感受到自己的手被牵起,便睁开眼睛,所见的便是自家相公熟悉的面容,扯起嘴角笑了笑,轻声问他:“看过孩子了吗?”
沈伯文刚要开口,不知为何,喉头却有些梗住,便点了点头。
半晌后,他才轻轻地道:“如玉,多谢,你辛苦了。”
周如玉闻言,想摇头,但浑身上下已经一丝多余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得开口道:“相公不必道谢。”
沈伯文看出她已经困倦极了,却还硬撑着同自己说话,心下越发愧疚,面上却温柔地笑了笑,对她道:“如玉,累了就睡吧,我就在这儿陪着你。”
“好。”
周如玉实在是太累了,听到这句便阖上眼帘,沉沉地睡了过去。
看着她安详的睡颜,沈伯文也觉得内心渐渐平静下来,只是握着她的手却依旧没有放开。
……
二儿子被沈伯文取名为霁,雨过天晴之意。
他出生的时候,正值雨停后放晴,这个名字倒是极为合适。
霁哥儿的洗三礼没有大办,只请了亲近的长辈与好友们前来聚了聚,满月礼的时候,周如玉出了月子,身体恢复了大半,也能出来应酬了,便为霁哥儿大办了满月礼。
孩子还小,不怎么能见风,好在现下已经九月份了,便由自家娘子抱出来给宾客们看了一圈,便又抱回去了。
见邵哲羡慕地看着襁褓中的霁哥儿,沈伯文不由得玩笑道:“师兄也想要个孩子了?”
“瞧师弟这话说的……”
邵哲还是脸皮薄。成亲之后也没多少改变,闻言便腼腆一笑,但还是道:“既然已经成亲,自然是想当爹的,毕竟我的岁数也不小了。”
这倒是,沈伯文点点头,道:“确实。”
不过成了亲的有像邵哲这般想当爹的,就有像谢之缙这般暂时还不想当爹的,闻言便站起身来,想偷偷溜号,以逃避这个话题。
被沈伯文眼疾手快地给拽住了。
随即便拷问道:“长风难不成有什么急事?”
谢之缙就算被抓个正着,倒也不尴尬,重新坐了下来,开口道:“也没别的事,就是想起来活动活动。”
沈伯文失笑,这话也能说的出口?
男宾这边气氛正好,女眷那边倒也不差。
白氏也跟着自家夫君过来了,毕竟沈伯文是邵哲的师弟,两家日后定是要常来常往,互通有无的,她作为女眷,自然也要跟周如玉打好关系。
再者,她已经嫁过去大半年了,身上也没个动静,倒是也抱着点儿沾沾喜气的念头。
万一回去就能怀上了呢?
周如玉也是过来人,看见白氏看向霁哥儿那羡慕的眼神,便懂了,便叫来晴娘,小声吩咐了几句。
晴娘点头应了,随即便去了里间。
白氏正不明所以,就见晴娘手上拿了几件小衣裳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