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进了六月。
齐映州认认真真地在家里读了半个月的书,将《春秋公羊》读的差不多了吗,又转而去读《春秋左传》。
她虽然有时候脑袋转不过来弯,但是还算是聪明伶俐的,笨头笨脑地也难得机会从关城里逃出来,陆毅也是看她还算是个将来有出息的,又性子忠良,才会将陆青蕤托付给她,不然若是遇上一个秉性恶劣的地痞无赖,陆毅宁愿在自己死之前将女儿杀了,都不肯让女儿所托非人,叫人糟蹋的。
时隔数百年,大楚的科考制度也和前朝司晋的有了很大变化,概因本朝高祖觉得司晋科考制度下的读书人,并不能真的为民请命,因而又在其基础之上细化了。
大楚科考有许多种科目,例如明经科、进士科、明法科、明字科、明算科、武科等,若是细算起来,足有五十多科,不论科目名次,只要考中一科,便可称作举人,等待吏部选试,过了选试,便能授官。譬如明法科举人授官授大理寺卿下司直或主簿,明算科举人授司天监五官司晨等,授予的大多为从九品这一级的官职,齐映州的父亲齐鼎便是武科举人,但因为齐鼎在参加武科考试之前,自己本身便是兵户,在关城军中,又有军功在身,因而破例授予了更高的官职。
倘若没有关城破城之事,齐映州大抵是觉得无论考什么科都是可以的,毕竟她本为女儿身,便是考中了,一身所学也无处施展,况且就算她不为女儿身,因当年傅家事,只要和傅家有所牵连的,都为今上所忌惮,更何况是齐家这种嫡亲的姻亲呢?又怎么可能会重用她,任她施展所学?
但如今既然是为将来所打算,那便不能稀里糊涂地考了。
除去那些一州之地都凑不够十个考生的科目,能选的不过就是明经科、进士科、明法科、明字科、明算科、武科等六科,其中又要划掉明法科、明字科、明算科。背书对齐映州来说并不难,背下一整本大楚律也是轻松松松,但是这样的话,她这辈子大概率就要在大理寺或是司天监里打转了,这并不是齐映州想要的,因而只能放弃。
接着,武科也得划掉,武举考马射、步射、平射、马枪、用刀或剑、摔跤等,但最后一项摔跤,齐映州就参与不得。
这样就只剩下了明经科和进士科。
明经科考贴经、墨义,进士科考策问、贴经、杂文诗赋,因为进士科多考了一门策问,而难于明经科,加上进士科每科只取十至二十人,往往有“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之说,因而,进士科的举人比明经科的更得重用。
若是能考中进士科,自然优先进士,最不济才考明经科。
这是齐映州的打算。
但,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先考进学里,不然他一个外州人,是很难在深州应考的,建州整个被突厥人烧得一塌糊涂,怕是近几年都难以重建了。
她正低头看书,冷不丁听到一声清脆的呼唤声。
“六哥!”
却是陆青蕤做了男儿打扮,左手拿着些许吃食,右手则捏着一本书。
齐映州只一看,就知道她又去抄书了。
“今儿又抄了什么?”
陆青蕤先是将手里的吃食和书放在桌子上,自己坐下来,才回答道:“将《周易》抄完了,还只差《尚书》《春秋谷梁》两本了。”
陆青蕤提到的几本书,皆是明经科考试涉及到的内容。
齐映州在内心暗暗一叹,“前回问兴伯借的钱,花的差不多了罢?”
陆青蕤眨眨眼睛,“约摸着还有三两贯的模样,六哥你莫慌,等抄完了你用得着的书,我便不往回带了,只拿钱回来。”她一边说着,推了推那吃食,道:“六哥,我在城东一老伯摊子上买的蒸饼,你尝尝。”
齐映州摇了摇头,道:“你吃罢,我不饿,时候还早,你饿了就先吃些。”
“六哥,这是专程给你带的,你尝一口。”
齐映州抿着唇,抬头看着陆青蕤。陆青蕤笑得眉眼具是弯弯的,可爱得紧,简直软到她心里去了。
罢,罢,合该欠你的。齐映州在心里又是叹了口气,拿起蒸饼咬了一口。
这蒸饼刚出锅不久,虽然被陆青蕤一路拿回来,但仍旧香软着,还带着些热气,只是卖相有些差。齐映州这段时间一直吃的自己烧火做的饭菜,不难吃但也算不上有多好吃,许久没吃外头买回来的吃食,香气一入口,险些要掉下眼泪来。
若换做从前,她是一口也不肯吃这般的吃食的,便是精致小巧的点心,也就吃上一两块便住了口。
若不是突厥人……齐映州咀嚼着,将蒸饼和眼泪一齐咽下去。她只吃了一半就停住了,剩下半块包回油纸里,往陆青蕤那边又推了推。
“我吃不下了。”
陆青蕤便将那半块蒸饼收起来。她去了趟厨房,出来发现齐映州还在看《春秋左传》,便道:“六哥,你怎地在看《春秋左传》,深州的官学私学皆不考《春秋左传》的。”
齐映州无奈道:“我又不清楚这一处入学要考些什么。”
陆青蕤笑道:“我都给你打听好了,深州这一处文气颇高,官学和私学在整个河北道都是有名的,每次科考皆能出几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