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元在观海集上逛了有大半个时辰,又去东市的得意坊买了两只炭烤的乳鸽,才优哉游哉地回到了公主府。
常会迎着她,还未来得及说话,她便把一只乳鸽抛给了常会,还不忘嘱咐道:“你不能吃腿儿,撕下来给我。”
“奶奶!”常会抱着乳鸽在后面追她,“你跑到哪里去了?殿下早间请你一同进膳呢。”
“啊?”赵青元回过头,诧异道,“你怎么不早说?”
“我……”
赵青元没等他说完,就闪进了屋,把门“嘭”地一声合上了。过不多时,她走出来,已换好了裙装。
“头,头!”常会在旁提醒。
赵青元将发簪一拔,发冠一扯,一边走动一边甩头,一头青丝倾泻而下,美不胜收。
“我给您梳头?”
“你还会梳头?”赵青元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昨儿不是还什么都不会么?”
“您昨儿也没问呀!”
赵青元已坐在妆奁前,她姿容姣好,脂粉轻傅,蛾眉淡扫,已是一番绰约模样。
常会也为她绾好了髻,刚想要称赞几句,便听她问道:“奶奶美么?”
“咳!咳咳!”常会被自己涎水呛了,捂着嘴咳了一阵。
“你染上了风寒?你离我远点儿,莫把病过给我。”
“美,美!奶奶不说话就是天底下最美的人儿了!”
“放屁!”赵青元瞪她一眼,说道,“奶奶说话,也是最美。”
“你说,”赵青元沉吟了一下,问道,“我要不要给殿下带些礼物?”
“什么礼物?”常会犹疑地看着她。除了那几本她藏藏掖掖的小册子,他不知道赵青元还有什么像样的物件。
赵青元扬了扬头,用下巴去指案上的两只乳鸽。
“这……不好吧?这种府外的吃食……”
“什么府内府外,这可是得意坊的烤乳鸽。得意坊你不知道么?百年老店!我打小就吃,也未见怎么着,难不成还能把殿下毒死?”赵青元说得有些得意,好似这得意坊就是她家开的。
那乳鸽去了头,拿油纸包了,用线捆好,只余脖子梗在外面。
常宁也觉得自己的脖子梗住了。她在上林宴中见过赵青元,那时她一身正服,佩金带紫的,看着倒有几分正经模样。她方才是怎么评赵青元的?是了,乖张。眼下她觉得那词儿用得还是太轻、太浅。
“赵将军。”她不能失礼,整个公主府也不该有失礼的人。她在心里这么想,向着赵青元福了一礼。
“本将来拜会公主殿下,烦请你通传一声吧。”赵青元对她一笑,将乳鸽递到她眼前。
常宁颤着手接过了,也是一笑,道:“是。请稍待。”
“殿下,殿下!”
齐芷正在案前写着些什么,被她高声一喊,这字就写坏了。她把笔搁了,抬头看着常宁。
“她,她!她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匪流子打进了上京城。
“好好说话。”
“是。”常宁顿了一顿,说道,“赵将军来了。”
“请吧。”齐芷不动声色地拢了一下耳边的发丝,站起身,思忖片刻又坐了回去。
赵青元远远地瞧着她伏案疾书,便放轻了脚步,走到近前拜道:“殿下。”
齐芷待她行了个全礼,才笑着起身将她扶起,说道:“赵将军,你我之间,不必行此大礼。”
赵青元站起身来,偷偷打量着她。她今日没有宫装钿雀的托衬,不似初见时那般华贵明艳,但未施粉黛间,便已然眉眼如画、肤若凝脂,素色罗裙不减其色,反增一分动人,真是素雅丛中独绽的高枝。
赵青元愣了一下,不禁对方才“最美”之说产生了动摇。她往日从无自轻自贱的心思,世上万物,只觉自己的才是最好。今番仿若云与泥相见,星与渊会逢,竟给她生出一丝莫名的自惭形秽。
还未等赵青元想明白,齐芷已拉了她的手,引她坐下,说道:“将军惠临舍间,本该倒履相迎,无奈公事缠身,竟至今日才得以会面。失礼之处,还望海涵。不知将军住得可还舒心?”
赵青元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怎么像是话本子里的明君会忠臣?她不知道怎么接这些文绉绉的话,只感慨着齐芷的手可真够凉的,便胡乱敷衍道:“舒心,舒心。”
“如此便好。”
常宁转眼间已将茶盏奉上。赵青元看着她心里直打鼓,只盼她千万别把那两只烤乳鸽拿出来,这样的俗物是衬不上齐芷的。她为什么不听常会的话呢?
人总说越是担心的事情,越会发生,其实不然。有些事是注定要发生的,没有规律,也毫无道理,就像常宁一定要让赵青元难堪。或许是因为她一大早就跑了两三趟偏院,或许是因为她刚刚被齐芷斥责了,或许是因为她讨厌乳鸽。
“这是?”齐芷看了看常宁手里的乳鸽,疑惑地看向赵青元。
“这,这是……”
这是我感念你以好物相赠,又热情款待的回礼?这是我出门闲逛时随手买下,又顺手带给你的礼物?她说不出口。
“这是得意坊的烤乳鸽。”赵青元不再为得意坊骄傲了,她只恨得意坊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