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子才不会等到晚上才行动, 他在幻术掩盖下立即潜入仆从给男爵准备的房间,试图翻找对方留下的行礼或物件,查看是否有某种线索。
结果没想到对方正坐在床沿, 翘着一条腿放在另一条腿上,正悠闲的等待着自己。
——被愚弄了。
悟子再次被不安所席卷, 又是这种讨厌的感觉, 一切全被对方所掌握,仿佛他只是提线木偶。
其原因,是双方对于幻术跟精神操纵的掌握程度有着天堑之别, 应该说从他‘降临’于此之后, 所有公爵府内的生物的任何感官都在他的控制之下, 他会让你看到你想看到的东西, 你的大脑根本无法分别什么是真实, 什么是虚假。
而这一点,显然对六道悟子也相同,以前悟子就曾妄想过自己掌握幻术的极致, 可以通过直接干涉大脑来施展幻术,让五条悟的六眼失去作用, 达成一种就连六眼都能欺骗的恶魔的诡计!万万没想到, 这样的技术的确有其他人做到了,直接用在他自己身上。
来这里之前准备干翻对方的雄心壮志被狠狠打压, 六道悟子现在需要担心的不是能否把D抢回来,而是他自己能否逃掉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能不能直白点?还有,把我的东西还我!”
悟子佯装生气的伸出手, 想着先骗对方把D还回来, 之后赶紧溜走算了。打不过就撤退, 让高个的顶上去才是辅助人员应该做的事!
“呵呵呵,那可不行,那个嘛,”
男爵用右手抵着自己的下巴,侧头微笑道。
“是让你自投罗网的人质。将人类的灵魂保存在咒具里不算太稀有的操作,让人惊讶的是他的灵魂波动几乎跟那位少校一模一样,你似乎会很多稀奇的术法,我想对于这么珍贵的实验对象,你也不希望轻易失去。”
悟子握紧拳头,对方明显对他有奇怪的误解,以为他用斯佩多做法术实验分割出一个D。但也多亏这误解,让对方觉得D还有做人质的价值。
“不要这么充满敌意,我说过,我只是想帮助你。”男爵继续道,“你现在正好处于一个关键阶段。嗯~哪怕我这么说,可能你也不太明白,因为你还处于生死之间,还没完全到这边来。”
悟子皱眉:“你是说,像你一般的怪物的那一边?”
被当做怪物的同类不算多奇怪,他体内有咒灵悟存在,也许咒灵悟跟眼前的怪物,都属于同一侧的类似生物?
男爵叹口气:“果然什么都不懂。我就从头来讲好了。首先,让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最初的最初呢,我就是人类常说的传统意义上的‘Demon’,也就是魔鬼。”
“从英文发音也能推测出这个词的意思,dimension(维度),不是很相近吗?Demon指的是,来自另一个维度的怪物。我的身体只是临时穿在身上的‘衣服’,我的实体是纯粹概念的精神体。当然,用人类的方法根本无法杀死我,在我而言最多弄坏一两件衣服。”
细密的汗水从悟子额头渗出,他现在相信了D最初的推断,这家伙果然不是师祖,这具外表——他的‘衣服’,只是正巧来自跟斯佩多相同的家族而已。
“虽说仅仅是‘衣服’,是否合适也非常重要。狭小的容器会让人不快,大部分的能力都被限制,无法在实体世界自由行动的感觉糟糕透顶,简直如同一脚踩在泥里的厌恶感。”
男爵以高傲的,蔑视的语气形容道。
“而契合的衣服就不一样了,好的衣服能维持很长时间的使用期限,也会根据品质不同,能力也有强度差别。”
男爵说着情不自禁看向少年,就像紧盯猎物的贪婪的蛇。
“当然,灵魂的契合也非常重要,该说那是最为重要的事。你觉得,我身为另外一种维度的生物,为什么会这么了解人类?”
悟子已经听得头皮发麻,怪物不可怕,可怕的是怪物不仅有智慧,还站在更高的‘层级’观察人类。
举个例子,作为三维世界的人类,阅读二维世界的平面时,能轻而易举的一览无遗,因为你所在的世界有高度这个二维所没有的维度。同样道理,高纬生物很有可能对人类这样的低维生物也能做到‘一览无遗’,只要它想,可以同时能看到你的过去现在跟未来,这就是为什么悟子之前的行动全都被‘预知’,这甚至不是一种能力,对方只是简单的‘看到’而已。
眼前的生物,是真正超越人类理解范畴的怪物。
“难道说……你能看到过去与未来,还能从你所附身的身体之中获取记忆?”
男爵打个响指:“正是这样,更确切一点来说……”
他站起身,以难以置信,如同瞬移一般的速度出现在少年的面前,以极端接近的距离贴近少年的脸,仿佛再靠近一些就能碰到他的鼻尖。
“人类的生命力是我的食物,人类的灵魂也是生命能量的一种。而我所选择进入其中的‘衣服’——它所蕴含其中的人类的灵魂,会成为我的一部分。”
“一……一部分?”
“对,”
男爵颔首,他略撤开一点距离,给少年了一个短暂的喘息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