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沉默,
震耳欲聋。
郁离伸手拿起最后一个食盒,打开。
装的是看上去最普通的白糖糕。
“殷师弟!”
萧忆枫的声音里满含怨念,偌大的包袱,容不下薄薄的几片五花肉吗?
郁离拿过烧饼和锅魁,不由分说地塞他手里,
“先垫垫吧,呆会儿问到哪里有酒家,坐下来慢慢点菜。”
萧忆枫:“……”他是饿的吗?他难道是为了这点吃的,为的是师弟心里有没有他这个大师兄!
含泪咬了一口下去,发觉滋味竟还不错。
郁离手中还托着那盒白糖糕,转眼瞧见三师兄望了过来,想也没想,拈了一块塞到了他嘴里,随后才想起问:
“师兄喜欢吃甜的吗?”
普通人家都能做的白糖糕,算不得多精致的吃食。
殷念秋却品尝得很是仔细,舌尖还不经意地卷过少年的指尖,抬起头来,眼带笑意:
“喜欢,甜的。”
竟是连一点白糖屑也不肯错过。
郁离呆住了,三师兄这么爱甜食?
“师弟怎么不吃?不喜欢了?”
殷念秋拈起一颗青梅,递了过来,眼神无辜,笑容澄澈。
郁离适才喂食极为顺手,此刻成了被投喂的,忽然不好意思起来。
转过头去,忽见整条街上牵着大人的手的孩童,原本眼巴巴地望着路旁的摆摊,如今都转过头好奇地瞧过来,眼睛圆溜溜地在他们几个人和那堆食盒上打转。
郁离脸颊微红,想了想,抛出一粒金豆子,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道旁小贩的手掌心。
“今儿买下你的摊子请客,路过的人人有份。”
小贩掂了掂,少说也有二钱重,当下喜不自胜地招呼路人上前自取。
孩童们一阵欢呼,围上前去。
师弟一个比一个会败家,萧忆枫叹了一口气。找路旁行人问了附近的酒家所在,师兄弟三人缓步而去。
“小师弟,你那金豆子不是从金莲上掰下来的吧?”
“正宗银庄出品,上面还有官府的记号,大师兄可要验看?”
小师弟……好像很有钱的样子。
最好不要惹。
“刘记酒家”并不难找,走了不三两里地就瞧见了酒幌子。
进店后,拣了一副清净的座头,刚坐下,酒店伙计端上了一盘春不老,一盘麻核桃,殷勤动问客官要点什么酒菜,忽然听得外头一阵喧哗。
伙计听见了外头的动静,脸色顿时变了,告了个罪,撇下客人匆忙跑了出去。
东家采买未归,只有个十五六岁的儿子在家,可惜生来就是个哑巴,此刻正被邻街的一个年纪相仿的富家公子堵在门前寻衅。
“哑巴儿,你赵家小爷被神仙看中收徒了,临行前特地来瞧瞧你。”
“当初在学堂,夫子整日里最喜欢夸你,你说你一个哑巴又不能考科举当官,你上学堂做什么呢?是不是故意给你爷爷添堵来的?”
“要不你立刻跪地学两声狗叫,小爷我带你上仙山当我的坐骑……”
忽而听得一声冷笑,
“哪座仙山要你这样的泼皮?”
赵家少爷正春风得意着呢,不想听到这一句奚落,暴怒而起,转头望去,却像是大暑天里被浇了一盆冰水,熄火了。
入眼的容颜难描难绘,仿佛神仙忽然降落此间,令得众人屏息凝神,四下里都安静了下来。
这是谁家的小少年,生得实在太好了些。
赵小少爷直愣愣地瞧着,直到看见郁离转过身想带走那哑巴,才转过神来这是个管闲事的,回想起方才那句奚落,心中顿时不爽。一个男娃子,生得好看有什么用!
“站住!你是谁?报上名来!敢管你赵小爷的闲事!”
“你听没听说过阳泉宗!知不知道什么叫神仙!”
郁离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两眼。
管闲事?他是想管,但瞧着那人惫懒的模样,又不想自己管。
于是偏头悄声问道:
“三师兄?”
殷念秋缓缓摇头,傲然道:
“他不配我出剑。”
郁离想想也对,罪不至死。于是,转头望向另一侧,
“大师兄?”
对上小师弟眼巴巴的神色,萧忆枫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大踏步走出去。
他听到“阳泉宗”三个字,早就想修理人了。
“阳泉宗是吗?阳泉宗哪位长老挑选徒弟的眼光如此清奇,可否为我引见一下?”
赵小少爷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萧忆枫一番,不屑道:
“就凭你也想见长老?”
“你以为你是谁,是阳泉宗掌教吗?”
萧忆枫心道:眼下还不是,但也不远了。
于是不动声色问道:“掌教见得,下任掌教见不得吗?”
赵小少爷一呆,笑不可抑道:
“你是下任掌教,那我还是太上长老呢!”
哄堂大笑中,萧忆枫淡淡道:
“太上长老也要听掌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