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新洲听着他娘一口一个病秧子的,心头既心疼小姑娘,又有些无奈,他突然发现,跟爹娘讲道理,真是太难了。
“爹、娘,我不是三岁小孩子了,我有眼睛,我会看,就咱们今儿去江家看到珊珊的样子,你们觉得她像病秧子吗?”
杨栓福和王香苗均沉默了,今儿他们见到的江楚珊,虽然身形消瘦,没有大队的姑娘壮实,但是小脸蛋白里透红,确实不像病秧子。
于是迟疑道:“她真被省城大医院的医生治好了?”
杨新洲见爹娘有了松动,赶紧趁热打铁:“自然是真的?不信你瞅着,就这两天,珊珊绝对会出来干活儿,她的身体要是没好,国平叔一家舍得?”
王香苗不可置信道:“江家舍得让她下地?”
杨新洲脸上闪过一抹骄傲:“谁说她要下地了?珊珊心灵手巧,她要教大队上的社员们用麦秸秆编织东西。”
王香苗嘴一撇:“倒是会拣轻省活儿。”
“娘,别人如果会这手艺,又愿意教人,国平叔也不会劳动珊珊了。”
“她既然会这份手艺,以前咋没有见她编东西卖?江家可是为了她花了不少钱,这闺女咋这么不懂事呢。”
王香苗继续挑刺儿,杨新洲少不得跟他娘说小姑娘的好话:“这麦秸秆编织是珊珊给社员们想的活儿,让大队的社员挣个零花钱,她平常在家织布染布,裁剪衣裳,这个才是挣钱的大头,不过却不能放在明面上,所以大家都不知道。”
说完他便凑到他爹娘跟前,放低声音道:“别人织布都用棉花,珊珊织布,用的是咱们田间地头谁也看不上的苘麻,再加上点儿棉花,你看江家人,身上穿的就是这样的布,比纯棉织的布还要密实、好看、鲜亮。”
王香苗是知道苘麻的,她们平常纳鞋底用的麻绳就是用这苘麻搓的,她也知道苘麻能织布,但是织出来的布太粗糙,穿在身上磨得人皮肤疼,可是平常江家人穿的衣裳,平整鲜亮,她们当初还猜测那是什么布料来着,猜不出来,便觉得那是从城里买的金贵布料,原来是苘麻和棉花织的啊,织了十几二十年布的她顿时有些恍恍惚惚。
都说手艺人手上有十亩田,江家这闺女会的手艺可不老少,那她手上得有多少亩田啊,仅仅知道的,就有三十亩田了。
“嘶!”
王香苗掐了把自己的大腿,真疼,这说明刚才的她不是幻听,她看了眼同样震惊的老伴,才勉强找回声音来:“这些江家人怎么不说啊,要说出来,他们家闺女也不至于没人提亲。”
“会裁缝的事儿,李婶子说了,可没人信,织布的事儿一说出来,钱挣得就少了。”
杨栓福和王香苗秒懂,正常买卖的价格,哪里抵得上私下里的,江家这闺女可真是个金疙瘩啊。
不过他们两个还是有些不大愿意提亲,江家闺女再是金疙瘩,可是她受大寒生育艰难也是真的,他们不想儿子断子绝孙。
“你们想哪里去了,省城大医院既然能把她身体治好,生育艰难这事儿自然也能治好的。”
杨新洲说这话的时候,食指和大拇指搓了搓,这是他心虚的表现,小姑娘子嗣艰难这毛病,还没有彻底治好,不过他不在意这个,作为军人,他早就把生命交给了祖国,没有孩子也好,万一他哪天光荣了,小姑娘没有孩子拖累,再嫁也容易。
而杨栓福和王香苗听了这个后,神情松了松,如果江家闺女生育上没问题,那么倒是比大闺女介绍的对象还要好,不是他们现实,谁不想儿子娶个条件好的媳妇儿啊。
不过他们还是没有答应儿子提亲,理由便是:“这些都是你说的,我和你娘得再打听打听,如果是真的,再提亲也不迟。”
“爹、娘,珊珊的手艺都藏着掖着,连国富叔一家都不知道,你们咋打听。”
杨栓福和王香苗一梗,然后没好气地说道:“你就甭管了,我们自然有我们自己的办法。”
杨新洲知道不能再逼自己爹娘,只能放弃劝说,不过瞳孔眯了眯,既然爹娘要打听,就让他们打听好了,打听的结果,自然只能是他刚才说的那些。
杨家这边出师不利,江家这边也不大顺利,刚刚照面没说上几句话,江楚林就气冲冲地出来喊爹娘回家。
“大林,跟那姑娘谈得如何?”
问话的是介绍人赵婶子,江楚林冷声道:“那姑娘我高攀不起。”
赵婶子尴尬,李美玲赶紧拍了自己儿子一巴掌:“咋说话呢。”
然后又对着赵婶子陪不是:“这孩子年轻不会说话,您担待。”
赵婶子摆手表示不介意:“我是那没肚量的人,大林啊,这次不成,赵婶子再给介绍个好的。”
江楚林没说话,而李美玲笑着应道:“那感情好,大林啊,还不赶紧谢谢你赵婶子。”
“谢谢赵婶子。”江楚林闷声道。
赵婶子最后又收了李美玲一包水果糖,这才欢欢喜喜地回家了,而江家人则脸色沉重地往家里走。
“爹、娘,回家就说那姑娘没有相中我,其他的都别说,我怕珊珊多想。”
快到家的时候,江楚林跟爹娘说道,江国平和李美玲自是答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