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阵诡异的雾气弥漫之时,阵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景尘自己知道。
当时郑仁被卷出了银线之外,景尘心里很不是滋味。到底还是没能帮助郑仁进入参华剑宗。答应郑仁的事,头一次没有做到。
那接下来呢,还用得着继续往前吗?
手腕和臂上的血还是不停地在流着,景尘已经没有半丝力气了,喉咙里是干得快要裂开的感觉。
景尘趴在地上,脸冲着线外这边,看见银线之外的郑仁像是在拍打一堵透明的墙,眼睛里的焦急和关切在焚灼着阵中的景尘与阵外的他自己。
郑仁已经不能再进到这个阵里来了,他已经失去了资格。即便如此艰难同行的路,如今也只剩下一个人了。
风还在呼啸着肆虐,疯狂地卷在景尘的面皮上,像是要把肉给片下来,并没有因为郑仁出阵而消减一丝一毫的力量。他趴在那里,实在不想动一下了。
可是不行啊。
郑仁已经失了资格,没有机会了。自己若再不成,那之前遭了这么久的这份活罪,又算什么呢?
再等十年。
说得可真轻巧。十年之后青春不再,他们这两个成长起来的山野乡民,早被那死水一般的日子磨去棱角了,还会再有最初的心力和豪情去想要修仙么?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根本没有十年以后的重来,这是唯一的一次机会。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样的,就如同这仅能尝试一次的选拔阵法。也如同宋师兄所说,一切都是机缘。
若是放在过去,就这些,少年人是不会懂的,甚至不会去多想,有一日便乐呵一日罢了。而今,就在此刻,他竟一下子全明白过来。
等过了十年,他们只会像山脚下、村镇里无数个平庸的人一样,被现实推着朝前走了。然后就只能是该种地种地、该贩货贩货,使尽浑身解数谋生活,娶妻生子,一辈子盯着脚下的土地,再也抬不起头去看天。而当下所有的奋力都会成为不自量力,成了茶余饭后的一声笑谈,湮没在时光里。
“……诶你信吗,他和郑仁小的时候啊,还曾想过进剑仙门派去修炼呐!”
“真的假的?还有这事儿?我不信。快给我讲讲。”
“哈哈哈,你听着啊……”
这不行!
景尘不甘心,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只有一个能进也总比两个人抱团一起死强得多。若他得入内门之后,还可以替郑仁去说项说项,求求情,兴许还能再争取一次机会。宋师兄那么好的一个人,说不定会答应的。两人一同入阵本就是意外,这不公平!
最坏的结果,应该也能收郑仁做个外门弟子吧,那也行呀,之后就靠他自己呗。“出类拔萃的人被选入内门那是理所当然的”,最开始不也就是这样设想的么。
但这一切,都先需要一个说得上话的人。而景尘就必须得先成为这个能说得上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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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想着,景尘就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拱起身体,艰难无比地跪伏着转过身去,面向前方那飘浮着的第六尊圆鼎。
前方那团漩涡在飞射出第三柄小剑之后平稳了不少,兀自安静地旋转着,一圈一圈又一圈,不紧不慢的,像在等着他做选择。但那狂风依旧极其猛烈,将他的身体鼓荡得前后左右摇曳,没有一丝一毫退去的意思。
只剩——两、三丈的距离了吧。他娘的,怎么那么远啊!
景尘顶着狂风,身体伏得极低,又开始慢慢向前蹭去。他的手臂还在淌着血,身体没力气了,只能咬着牙狼狈地向前蠕动。他早就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了。
然而随着景尘锲而不舍地前行,那团漩涡也仿佛是感受到了他的心意,存心刁难一番。他越往前,那团本来还不紧不慢转着的漩涡忽又银光闪烁,一圈快过一圈地飞转了起来。
一阵盛过一阵的气刃袭出,直向景尘击去。景尘躲得过便躲,躲不过便结结实实猛挨过一阵。脚下不敢停——停了就怕再也没有动起来的力气了,仍是死命地向前挣。
搞什么呀?郑仁都已经退出去了,现在阵中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差不多也就得了嘛。一场选拔而已,还想要命吗?这个阵该不是坏掉了吧。景尘心里这个骂呀,但也只能打断牙齿和血吞。
又一阵狂风携着一大波气刃一同袭来,景尘来不及躲避,被狠狠地冲击一番后再也稳不住身体,仰身向后躺倒,重重地跌在了地上,头怕不是要嗑出一个大青包来,眼睛冒着金星,脑袋里面嗡嗡作响。
“诶我去!”景尘叫唤着翻了个身,抬手揉了揉脑后勺,缓了一会儿后慢慢折起身。还要向前。
他听到郑仁在阵外焦急地呐喊了,不是没有听到。他也急,又很气自己此刻没有力量、没本事,却说什么也不愿意在这里折返。他顶不愿意服软的。
明明不远的距离,却要困在这个地方来来回回地拉锯,景尘好不甘心。他难受得想死,觉着这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全凭着一口气在往前掼。
“你大爷的郑仁,要不是为你,老子也不拼这条小命了,你他娘的还在那里给我泄气!”
随着景尘不断向前,前方漩涡中那闪着光的银星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