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初以为他们要合谋害死他,但慢慢的,在他每次都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总能将他救回来,然后继续折磨他。
他终于反应过来,这里的人,是要他生不如死……
这种恐惧和担心,让他度日如年。
但他仍然抱有希望,一有人来,他就大喊大叫,想着总有一回当是东宫派来的人,但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都是徒劳。
尽快他心底也惶恐猜测过,不会再有东宫的人来。
但他也不能放弃,仍旧每天发疯一般挣扎着,因为放弃,就等于死在这里。
所以,眼下他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外界什么局面,甚至,都不知道苑外的杂草生了多高。但在这充斥着糜烂与窒息的屋中,他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这个……
至少这样,让他觉得他还活着。
行尸走肉也是活着……
“我要见殿下。”
“我要见殿下。”
陆平允已经不分白天黑夜,醒来就会反复重复着这几句话,太医来的时候会说,送饭的人来会说,听到风吹草动,或是苑中飞来一只鸟的声音,都会凑上去说。
就而久之,也不用思考,仿佛没有意识的时候都会说起这些话来。
就像眼下,已经夜深,他也累了,但是好像嘴里说什么也没经过大脑一般,也下意识闭眼,但口中还没停下。
忽得,陆平允惊醒。
他没听错,他听到连串脚步声,来人了,而且来了很多人,不是只有一个看病的太医,或者是每日送饭的内侍官,这个时间,这么多人……
陆平允已经根本没有人任何顾忌。
“我要见殿下!”
“我要见殿下!”
他拼命砸着门。
贵平刚到苑外,就听到陆平允的哀嚎声,方才禁军已经入了苑中,守在这处的内侍官朝贵平说着近况。
“开门吧,我要见他。”贵平语气冰冷,目光中也似染了一层寒霜的冰刀。
“嘎吱”几声,屋外的木板被拆掉。
陆平允知晓是真的有人来了!
平日里送饭的内侍官,只会从一角打开一道口子送吃食给他,而太医也只会从一侧只能通过一人身的地方进入,眼下,眼下是在拆屋外的木板!
陆平允顾不得胸前的伤口,赶紧扑上,“我要说!我要说!”
“有关李恒的事情我都说!让我见殿下,我什么都说!殿下问我什么都说!”
“我之前不是说多了那么多吗!是不是找到李恒了!”
“殿下是不是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了?”
“殿下是不是要放我出去了!”
陆平允一口气说完一大通,终于,屋门打开。
久违的屋外的空气,哪怕是夜里,都让人兴奋和疯狂。
陆平允开始笑,“来人了,来人了……”
他太久没有见到这么多人了,哪怕眼前见到的都是禁军,他也丝毫没有害怕,反而是兴奋。
禁军散开值守,贵平从后慢慢踱步上前。
但陆平允许久没有见过贵平了,而且,眼神也有些不好,也没认出贵平来,以为是旁的内侍官。
而且早前的贵平也没有这么大的派头。
是旁人。
陆平允心中重新燃起希望。
无论是旁的哪个内侍官,身边有这么多禁军跟着,还有旁的内侍官伺候着,肯定也是殿下跟前的,受信任的人。
陆平允扑上,“公公!公公!”
禁军一脚踢开。
但陆平允也不介怀,继续扑上去,“公公,我都交待过了,我什么都交待过了,是不是贵平拦着,没让消息送出去,我再同您说,或是,或是茂竹也行,不对,茂竹也同李恒有关系,不能找茂竹,我同你说,我同你说!我都同你说!”
陆平允狗急跳墙,生怕对方不要他说话,所以一口气都说完!
但等到对方临近,陆平允僵住。
他,他是……
贵平?
陆平允惊恐看向对面,时间过了这么久了吗,久到他竟然都没认出贵平来?
早前的贵平,还只是东宫身边跟着的一条狗,眼下的贵平……
陆平允倒吸一口凉气。
贵平继续上前,也迈过门槛入了屋中。
只是屋中的气味太刺鼻,贵平伸手捂住鼻尖,轻咳了两声,这才缓缓出声,“陆国公……”
贵平也看向他,眉头微微皱了皱。
早前他也来过一次,那次陆平允交待了李恒很多事情,但他没在陆平允跟前露面,只在远处远远看了一眼,让旁的内侍官去听的话。
那次的陆平允好歹还有副人样,那是几个月前。
而眼下的陆平允……
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他自己应当都不知道。
“贵,贵平公公?”陆平允当即变了脸色,“我,我……我刚才乱说了,脑子糊涂了。”
贵平轻哂,没有接话。
陆平允额头和背后都冒出冷汗,惊恐看着他。
如果这么久了,他还不知道贵平对他有敌意,那他才是在官场白混了这么久,但他确实没想到怎么得罪过贵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