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印轻抿了一口茶盏,并未放下,而是继续撩起茶杯盖子,漾了漾浮起的茶叶,漫不经心道,“同余妈问一声,如今我这苑子里,里外都是人就罢了,可是日后我屋中关扇窗户,倒杯水,都会有人来我内屋门口守着质疑问话?还要每问一次,我答一次?”
赵妈一听,吓得赶紧躬身,“夫人恕罪,夫人恕罪,奴家不敢,只是怕屋中有要帮衬的,人手不够。”
温印缓缓放下茶盏,不急不慢道,“那你替我给余妈说声,我这屋中,可以进猫,可以进狗,但不是‘什么猫狗’都能进。不然,这一苑子的人都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她自己去给贵平交待,听好了吗?”
“听好了,听好了。”赵妈赶紧应声。
“重复一遍。”温印看她。
赵妈额头都冒出冷汗,“日后夫人屋中,不不,夫人苑中这处,不能随意进人……”
温印轻声打断,“哦,我是这么说的吗?”
赵妈僵住,不,不是吗?
黎妈提醒,“赵妈,您再好好想想?”
赵妈一脸懵。
黎妈温和提点,“赵妈,夫人方才明明说的是,公子才醒,还病着,太医说了要多静养,不能太吵,总这么进进出出的,灌得全是风。夫人又惯来怕冷,还喜欢安静,夫人说了,人多不怕,人多好伺候,但怕事多口杂不是?”
“是是是……”赵妈应声。
“那赵妈去忙吧,屋中我来伺候就好。”黎妈温声。
赵妈脚下生风。
待得赵妈出了外阁间,又从外将屋门阖上,黎妈才道,“被夫人吓倒了。”
温印起身,“吓唬吓唬也好,虚虚实实,猜不透,也不敢乱生事。眼下苑中的人还不算多,等真正人多了,太软了,便容易被人拿捏;太硬了,又落人口舌,敲打敲打就好。”
言辞间,温印行至床榻前,她是想去看看李裕的,却见李裕已经睁眼了。
还不知道方才听了多久,只是有些诧异得打量她,应当是从未听见她这么说话过。
“黎妈,看着些。”温印吩咐了声。
黎妈会意。
黎妈也猜到是殿下醒了,撩起帘栊出了内屋,守在外阁间内。
温印上前,见李裕眨了眨眼睛,但没说话,睁眼躺着看她,同早前一样,面上并未多少血色,是病榻中的模样。
温印想起早前他同她生气,不吃冰糖葫芦时一幅恼意的少年模样;他同她说起陆平允,赵国公,甘雨,丁胜等人时,又一幅运筹帷幄的沉稳模样;还有早前用过药时,迷迷糊糊同她时的小奶狗模样;还有当下,一脸不知当说什么好的模样……
温印伸手摸了摸他额头,没烧了。
早前烧过一阵,胡师傅也说过是正常的。
李裕轻声,“阿茵……”
是还记得。
“方才偷偷听了多久了?”温印先问起。
李裕又眨了眨眼,他早前没听温印那么强势说话过,当下,也知道瞒不过去,只好如实道,“猫猫狗狗那一段开始的,我还没听你……说话这么凶过……”
“哦。”温印轻声,“那还有更凶的。”
李裕:“……”
温印不逗他了,“怎么样了?”
他轻声道,“没事,就是头有些晕。”
温印笑,“咬那么使劲儿,不头晕才怪。”
李裕问道,“没看出端倪吧?”
温印摇头,“演技卓绝,太医都蒙过去了,但是……”
温印看他,“你怎么咬这么狠哪?我看着都疼。”
李裕支吾,“就是,当时觉得自己没什么力气,怕咬得不像,就什么力气都用了。”
温印笑了笑,俯身凑近道,“可像了,张太医都疼哭了~”
李裕也跟着勉强笑起来,但一笑,就微微咳嗽。
“要喝水吗?”温印问他。
他点头。
温印端了水给他,他想撑手起身,但手都是软的,实在没力气。
“别起来了。”温印拿了勺子喂他。他也果真没起身,就这么一口一口,温印喂,他就喝,他看着她,虽然慢,但配合着喝完了杯盏内的水。
“还要吗?”温印一面替他擦嘴角,一面问起。
他摇头。
“那再睡会儿吧,今晚太医不会来,你可以安稳睡一觉。”温印看他。
“才醒,我睡不着了。”他也如实应道。
“阿茵,你同我说说今日的事吧。”他心里还惦记着。
“好。”温印便事无巨细同他说起,时间有些长,但包括贵平来屋中之后的事,虽然她表现得漠不关心,但她都听着看着,也知道他想知道什么。
最后温印又道,“放心吧,今日一切都好,没露破绽。”
应当又是说了许久的话,有些乏了,温印见他困得眼眸又重新阖上了,“阿茵,我有些冷。”
她伸手牵了多一床被子给他盖上,“还冷吗?”
李裕是困了,没有应她的话,又迷迷糊糊道,“阿茵,我想吃糖葫芦了……”
还惦记着,那是很喜欢吃糖葫芦,但平日里不能。
温印没忍住笑,“等隔两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