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温印应声,但他的手却还未松开。
李裕眉头拢紧还未松开,“温印,此事不急,永安侯府眼下应当被人监视了,用侯府的人不安全。”
温印会意,“不会同永安侯府扯上关系。”
李裕看她,他起初其实也在迟疑,是否要告诉温印甘雨的事,至少是不是一定要眼下?
但从他今日在屋中见到胡师傅起,他对温印的印象就从早前心中勾勒出的被迫嫁给她的京中贵女形象,逐渐丰满起来。
温印一定不是永安侯府嫡女这么简单。
能将人轻松弄进离院给他看病,旁人轻易做不到……
他在东宫多年,要是这还看不出来,他也白做了这么久东宫的位置。
“温印,小心些,李坦不是善类。”李裕叮嘱。
“我知道了。”温印再次应声。
李裕这才松手,而后避开她目光。
***
温印走后不久,李裕还在想李坦的事。李坦是他二哥,自幼同他的关系就不怎么好,一直以来同他交集都很少……
思绪里,黎妈入了屋中,“殿下。”
他的神色没从早前缓和回来,但许是真的饿了,远远就闻到黎妈手中的包子味儿,目光都不由直了。
他自小锦衣玉食,哪里像眼下这样过?
“殿下先将就用些吧,晨间留下的,晌午再让厨房备些旁的。”
李裕喉间轻轻咽了咽,低声道,“多谢了,黎妈。”
早前东宫的忠仆都没了,黎妈是温印的人,但他对黎妈印象不坏。
除却温印,整个院中,他能唤得出名字的就只有黎妈了,温印离开前也告诉过他,黎妈会留下照看他。
黎妈看出他饿极了,却吃得很斯文,是教养极好。
“胡师傅说殿下吃些清淡的好,殿下想吃什么,老奴去备?”黎妈估摸着他没饱,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本就容易饿。
“阳春面。”李裕不假思索。
黎妈微讶。
李裕会错了意,“我喜欢吃阳春面。”
黎妈笑道,“夫人也喜欢。”
李裕才明白黎妈是这个意思,李裕继续低头咬着包子。
这应当是他吃过最好吃的包子。
李裕没出声了。
黎妈在一侧看他,忽然间,李裕似是想起什么,又道,“黎妈,今日是什么日子?”
黎妈应道,“十一月二十六。”
李裕僵住,长风国中习俗,大婚后的第三日归宁,那他同温印成亲是在……
李裕忽然失了胃口,整个人的面色冰冷得似深谷寒潭一般,“黎妈,我同温印是哪日成亲的?”
黎妈知晓他猜到了,也不隐瞒,“十一月二十三……”
十一月二十三,李裕死死攥紧掌心,一直以来的隐忍,也从未在黎妈面前显露过的怒意也都在当下,眸间,一览无遗……
十一月二十三,是他母后的忌日,李坦特意挑了这日让他大婚!
李裕指尖掐得咯咯作响。
李坦!
黎妈怕他气急伤了身子,“殿下才醒,身子还未痊愈,万不可因为这些事情气坏了自己,正中旁人下怀。”
李裕也从先前的愤怒中回过神来,眸间除了悲愤,还有难过……
黎妈迟疑,“有句话,老奴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裕沉声,“说吧,黎妈。”
黎妈叹道,“其实殿下和夫人成亲那日,夫人同老奴说了,是殿下母亲的忌日,夫人让老奴替殿下上了三炷香。”
李裕看她。
黎妈继续道,“夫人是说,不管怎么样,人既然在这处了,心中多少都是有牵挂的。死者为大,就让老奴替殿下给娘娘上了三炷香。就是当时屋中只有一盏香炉,也没旁的,只能讲究,权且当做念想……”
李裕眼眶忽得红了。
“黎妈,我还有些饿……”李裕沉声。
黎妈知晓他是支开她的,黎妈应道,“那老奴再去取些吃的来。”
李裕点头。
等黎妈撩起帘栊离开,李裕怔了许久,而后一口将剩下的包子塞进嘴中,眼中噙着红润,狼吞虎咽之下,没让喉间哽咽出来。
***
回侯府的马车上,温印靠在马车一角出神。
元宝还小,在马车中啃着玉米,马车中都是元宝啃玉米的声音。
温印想起李裕方才同她说起过的甘雨的事。
李裕手上一定不止甘雨这张牌,又或者说,甘雨应当是李裕手中最小的一张牌。
李裕应当是想信赖她,但又不确认能信任她到哪种程度。
所以某种意义上说,甘雨是试金石。
换言之,她也不知晓李裕手中的底牌和筹码,不知道李裕能做到什么程度,所以甘雨还是试金石。
甘雨这条线很重要。
于她和李裕而言,都是……
车轮滚滚穿过街市,周遭渐渐热闹起来,终于不似南郊回京中的路上那么冷清了。
元宝撩起车窗帘栊的一角,笑嘻嘻道,“夫人,到东街了。”
温印轻嗯一声。
元宝知晓她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