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渡把真假掌印的事情告诉了他,皇帝瞪圆了眼。
他又道:“有人将罪臣与他掉包了。”
荒唐,太荒唐了!
皇帝也没问是这么掉包的,只疲倦地按了按太阳穴,又睨了坐在地上呜咽着的贵妃一眼。
一想到凶手估计是她,他一时间觉得这个女人可恶非常。
贵妃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她秀丽的脸上尽是泪痕,抱住了皇帝的腿:“陛下,陛下真的不是臣妾啊……”
皇帝不想看见她。
他嫌恶地一脚踹倒她:“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有数!”
贵妃被踹倒在地,疼得浑身发颤。她哭得梨花带雨,而皇帝却没有一丝心疼之情。
她心想自己如果死了,事态会不会好些?死无对证,能不能保住这个儿子?
她低低地呜咽着,倏然间一头往一旁的柱子撞上去——
头还没撞到柱子上,自己却被一只冰冷的手所抓住。
裴渡的手很冷,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身子骨不好。
他朝她森然一笑:“娘娘,这个时候死了,不就坐实了您的罪名么?”
贵妃空洞的眼望着前方,已经哭不出任何声音来了。
在裴渡下狱的时候,她多开心啊。
而此时,高高在上睥睨自己的是裴渡,而不是她。
她看向一旁神色冷漠的容宛,哭道:“容姑娘、容姑娘救我啊!我求求你了,我……”
容宛冷眼瞧她。
她启唇:“臣女不敢,娘娘还是配合东厂查罢。”
贵妃的唇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东厂……东厂……
在厂狱里,这么恐怖的地方,她会被折磨至死的啊!
皇帝将桌上的东西全扫在地上,墨流了满地。他怒道:“查,给我查!叫人好好盯着贵妃,务必让她说出东西来,别让她死了!”
贵妃嚎叫着被拖了下去。
“陛下……陛下!陛下真的不是臣妾啊!”
裴渡用帕子仔细地擦着手,方才碰到了贵妃,他觉得脏。
脏的很。
容宛冷眼瞧着这一幕,心上涌上了一阵痛快。
太舒服了,太痛快了。
皇帝怒完,看向身边神情淡漠的裴渡。
他其实长得和太子有些相似,只不过他长相阴柔,而太子的英气。
那天在新一批小太监入宫的时候,他偷偷的吩咐了,没让他受宫刑。
他想看看他在深宫中能沉浮得怎么样。
让他惊奇的是,他踏着尸山血海往上爬,一路爬到了掌印太监的位置,深得朕心。
皇帝已经把他当成了儿子。有人说自己昏庸无道,他让裴渡堵住他们的嘴;自己想偏宠贵妃不理政事,他让他批;有案子了,他要他查。
至于他干了什么龌龊事情,在朝廷又是怎样翻云覆雨,他也一律不管。
现在他不再是罪臣之后,待事情查明之后,就把官职交还给他罢。
还有他身边这个少女,若是他喜欢,就让他们在一起。
“裴渡,你现在暂住提督府,等案子真相大白,朕便恢复你的官职,将北疆兵权交于你,以后也不必自称罪臣了,”皇帝按了按眉心,“再过几日,给朕选妃罢。”
裴渡敛眸,鸦睫颤了颤:“臣遵旨。”
皇帝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问:“容宛,你若是给我假案卷,可是要砍头的。”
容宛微微一笑:“陛下不必担心,是真是假,让家父也来便是了。”
皇帝想了想又道:“把燕王也叫到厂狱里,看他这个大理寺卿怎么查案的。”
—
提督府的大门被打开了。封条被撕去,太监们进进出出,都纷纷给裴渡采买东西。
裴渡翻身的事情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裴渡背着手站在风里,抬眼看她。
“案子平反,燕王就要死了,”容宛说,“看看案子什么时候能查完罢。”
裴渡低低地笑:“依贵妃的脾性,用点刑,不过三个时辰就能把东西说出来。”
容宛眯着眼,和他站在风中。
提督府的东西被抄了许多,现在翻新一遍,却不是以前的那个提督府了。
裴渡又说:“你呢?贵妃一旦招供出燕王,你也要被他所牵连。我会尽力保住你,但到时候……”
她就算被尽力保住,不被没入教坊司,也当不了裴渡的妻。
除非他造反。
“我不是等你吗,”容宛笑道,“等你——”
她在他耳边咬耳朵,轻声说:“造反啊。”
裴渡笑了一声。
“好,”他说,“当时候事情平定了,我们再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罢。”
不再藏着掖着,不再和灵牌拜堂。
她是堂堂正正的、裴渡的妻。
裴渡又说:“我今日,告诉你一个秘密。”
容宛歪头看他,凑了过去。
“我在川蜀,养了五万精兵。”
—
江弦将桌案上的笔一摔。
“什么?”
他惊怒道:“裴渡、裴渡没死?那督主把他救出来了?一群废物,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