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了, 飘飘扬扬如撒盐一般。
容宛穿得单薄,身子有些发冷。她哆嗦了一下,还是恭恭敬敬道:“臣女是燕王府嫡女,容宛。”
好冷……她想马上回去,立刻就想。
她想回提督府,在这里她一刻也不舒服!
把眼泪硬生生地憋回去, 她又做成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 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像是个雪人。
雪落在她的脖颈处, 又化掉, 她脖颈沾了冷水, 让人受不了。
半晌, 她抬眸,发现三皇子的眼神由好奇变成了嫌恶。这个陌生的姑娘跟在燕王身边,估计就是那个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容宛了。
他皱了皱眉,容宛发现他结巴得厉害,比自己紧张的时候还能结巴:“你、你就是那太监的对食?”
容宛不卑不亢地道:“回三殿下,以前是,现在不是。”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心里揪着一般疼。
三皇子嫌恶的目光更甚,看她像是在看猫狗一般,“父皇、父皇让我娶燕、燕王府的嫡女,没想到居然成了你,真脏。”
容宛这才明白,他这种人说好听点就是呆板木讷,说不好听点就是傻子,还讨人厌得很。
容宛心里如刀剜着一般疼,还是沉默着没有说话。
曾经做过太监的对食,按理说是嫁不得人的。
谁会要?
做个妾都没人要。
皇帝这么说,就是把这烫手山芋丢给三皇子,实际上他肯定是不愿的。
三皇子又怎么可能愿?绕是容宛长得再好看,守宫砂都在太监手上没了,他嫌弃还来不及。
总之,容宛嫁不得三皇子为正妻。
但是燕王恨不得让她这个女儿快点进三皇子府中去。
皇帝这一招,可真是圆滑。
半晌,容宛恭敬道:“臣女罪过,脏污了三殿下的眼。”
燕王瞧着三皇子这个态度,心里急如火上浇油。
找到安插在贵妃身边的人有了,结果三皇子不愿,这就难办了。
他眸光灰败,正欲带着容宛走,却听见三皇子忙道:“慢、慢着。”
容宛依旧站在原地,低垂眼帘,鸦睫微微颤动着。
“我几日后就成人分府,”三皇子嘿嘿笑道,“正巧府里缺个女人。你虽然做过太监的对食,但又长得这么好看,做我的侧妃如何?”
他笑得恶心,容宛胃里一阵阵作呕。
做、做妾?
燕王眸光一亮。她这身份做不得正妻,还能做个妾啊!
他用手肘抵了抵容宛的手肘,示意让她答应。
容宛沉默着,咬了咬下唇。
她本是金枝玉叶,怎么能做妾?
还是嫁给这个傻子做妾。
泪水就要夺眶而出,却被她硬生生憋了回去。她立在寒风中,打了一个寒噤。
风很冷,雪落在她的头发上,打湿了她的乌发。
燕王心中焦急,又用手肘抵了抵她。
半晌,她挤出一个笑容,抬头来:“好,臣女答应三殿下。”
燕王这回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实话说,嫁给皇子做侧妃,对曾经做过太监对食的她来说也是一件好亲事了。
一路出宫,容宛都没有说话。
燕王微微勾了勾唇角,既然三皇子答应了容宛,那就是他计划的第一步。
事情远不及这么简单。
容宛对他来说,永远都只是利用。
皇帝指婚的诏书很下达,容宛要嫁三皇子为侧妃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
茶馆酒肆里,议论得最多的就是这位容姑娘。他们不敢去议论三皇子,就把各种锅往容宛头上盖。
她不敢出门,待在府里头也不舒服。
思考了半天,她还是准备出门走走。反正也没人认得出她。
她故意穿了一身不惹眼的衣裳,走在大街上,低着头。
自打从宫里出来,她时刻都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一想到这样可能就能救出裴渡,她心里就舒坦了些。
他们说她是野鸡变凤凰,这又是什么凤凰?嫁给太监就是野鸡吗?嫁皇子就是凤凰吗?
她苦笑了一声,抬起头来,步子也变得很沉重。她不敢在街上哭出声,只好带着僵硬的笑,不住地深深吸气。
天乌压压的,像是要下雨。容宛没带伞,只好躲在茶馆屋檐下避雨。
雨倾盆而下,哗啦哗啦地往下砸,敲打着窗棂。那雨下得狠了,急了,容宛的绣鞋上也沾了些雨,只好往里头退了退,正巧靠在茶馆门槛处。
于是,茶馆里头的不堪之语涌入了她的双耳。
——“我还以为那容宛会嫁给三皇子做妻,没想到是个妾!”
——“我早就说了,做了太监对食的人,还能做妻吗?肯定是妾啊!”
——“便宜她了。嫁给了裴太监做对食,这个时候还能嫁皇子,可真是有福气啊。”
——“可是那三皇子说得不好听点就是个傻子啊……”
——“你还敢非议三皇子?不怕掉脑袋吗?快闭嘴!”
容宛仰着头,那空气湿冷,她今日出去也没穿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