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早了。
出门时太阳明明才刚从东边的群山中冒个头,这会就已经只有西边的树林缝隙中才能隐约看到那还未完全落下的夕阳。
陈枫看着远处的景色稍微回了回神,地上已经有些凉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在这坐了一天了。
右手撑地,左手扶着身后靠着的石头,慢慢的站了起来,抖了抖盘了一天的腿。
借着还未完全消失的阳光,回身看了看自己身后靠了一天的石头。
那是一块姑且可以称得上是墓碑的粗糙石块,上面没有书写什么了不起的职务,也没有记录什么辉煌的事迹。
只有简单的十一个字:
西北关守军伍长蔡通之墓。
老蔡头不是什么大人物,就是边关上一个守城的大头兵。没有决胜千里之外的谋略,也没有阵斩敌将的勇武。
老蔡头唯一一件吹嘘了半辈子的事,就是在一次搜救失踪猎户的时候,同老刘和老李一起拼尽全力斩杀了一头快要突破到六品的赤尾虎,并且被老蔡头一刀枭首。
据知情人说道,那因为只有老蔡头的横刀还没有完全断掉……
看到这个墓碑,陈枫想起了什么,忽然笑了笑。
“真是服了你们几个了,个个都说自己是伍长,生前要斗,死后还要争。”
“你们要争出个结果来倒也罢了,结果每次争完,都要用锻炼我的名义来折腾我。哪有打架没打过,把看热闹的修理一顿的说法,几个老不休,活该谁都争不过谁。”
“就连浓眉大眼的老蔡头你也变得跟他们一个德行了。”
“这下好了,你就下去继续和他们争吧。”
“这下你就热闹了,我也落个清净。”
“我也要撤了,以后再来看你。”
陈枫说完后缓缓单膝跪地,避开烧成灰烬的黄纸,弯下腰,拿起手中握了一天的刻刀,向墓碑探去,刻刀在墓碑上顿了顿,而后尖锐的刻刀在墓碑右下角刻下一列字:
西北关守军陈枫敬立。
陈枫刻完之后,吹去墓碑上多余的石屑,随手擦了擦粗糙的石面,拂去并不存在的灰尘,而后站起身来。
最后看了看这墓碑,说道:
“好了,溜了溜了,以后再来看你们。”
随后转身离去,趁着洒落大地的月光,离开了安静的墓园。
墓园是城里大家伙很久以前一起修的。人葬在山上容易有山兽作乱,每年祭拜也不方便。于是大家找了块没人的荒地建了这个墓园。虽说是墓园,只不过是找了一些石头堆砌在一起,绕了一圈做成围墙,糊上些泥土,随意种了几棵树苗。
直到今天,围墙上已经长出了深绿色的苔藓,爬满了一圈的藤蔓,矮小的树苗也已经长得好几人高了。
空荡荡的墓园也立起了一时间数不清数量的墓碑,睡着不知道是谁的亲人、爱人亦或是邻居。
陈枫走出了墓园,顺手带上了墓园的大门,放上插销。
陈枫退后几步,望着破旧但不荒凉的墓园。
自己这一生最后的一位亲人也睡在了这里面,心中好似突然空了一块。
之前老李头他们走的时候,至少还有其他人陪着自己,现在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轮到自己……
“咚——”
一声物体入水发出的轻响打断了陈枫的胡思乱想,陈枫突然回过神来,发现是自己走路的动静打扰到了一只夜间觅食的青蛙,让其慌不择路地跳入了水中。
陈枫抬头看了看,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走了挺长一段路了,抬眼望去已经可以看到隐隐约约的淡黄色的灯光了。
摇了摇头,用手搓了搓脸,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稍稍加快脚步继续往前走去。
今晚的月亮较前几日格外的亮,也幸好是这样,不然自己可没有提前准备灯笼,怕是就只能抹黑回去了,毕竟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发呆坐了一整天。
脚下步伐逐渐加快,很快前面灯火已经越来越亮眼了。
忽然,陈枫注意到了那片灯火的最前方,在一棵茂盛的枣树下,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穿着单薄长衫坐在石凳上,借着月光,看着石桌上的棋盘,时不时抿一口端在手中的茶壶。
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幕,心里面仿佛一阵暖流流过,将那空了一块的内心缓缓填满,以致于溢到脸上,让脸上不受控制般地浮现出了笑容。
陈枫赶忙加快了脚步,小跑着向前赶去。
老人听到脚步声,将视线从棋盘上移开,抬头看到了小跑过来的陈枫。
陈枫跑到老人跟前,万般思绪涌入心头,一时间仿佛有千言万语就要脱口而出。
陈枫好好整理了下思绪后笑着说道:
“老赵,大晚上不睡觉,搁这儿喂蚊子呢?”
“……”
“你个臭小子,这么久没揍你,皮又痒了是吧。你等着,我今天不把把你抽的三天下不来床,我跟你姓!-”
老人听到陈枫说的话后,脸上的肌肉抽了抽。随手把茶壶放到石桌上,起身作势便要去折一条树枝给陈枫一个深刻的教训,一边起身还一边放着狠话。
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