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察院打给燕家的电话是金婶接的,她短暂的愣懵之后就是“嗯嗯的”点头,等挂了电话发现燕老先生呆呆的看着自己,赶紧跑过去:“老先生,您还好吗?”
燕鸣哑着嗓子,颤颤的问:“谁的电话?”
“是检察院那边打来的,”金婶迟疑一下干脆说实话:“他们说太太……招供了。”
有些事是瞒不住的,她觉得与其瞒着让老先生处于等结果的心灵煎熬中,不如来个长痛不如短痛,她只说太太贾铃招供了,至于检察院叫家属给贾铃送的生活用品,等晚上或者燕老先生平静点儿,她帮收拾一些送过去好了。
燕鸣大脑里“嗡”的响了一声,重重的打个哆嗦后向后一歪倒在沙发上,两眼翻出死鱼眼。
“老先生老先生-”金婶吓坏了,连忙唤老先生,一边帮他顺气掐手心。
被连掐带唤的掐了好会儿,燕老的两眼珠子翻动一下,吐出一口重气,那僵硬的肢体慢慢的放松,过了一会嘴里喘着粗气,大颗大颗的眼泪又滚出眼眶。
老先生总算缓过气来,金婶悬着的心落地,去倒杯凉开水让老先生润喉,小声建议:“老先生,要不我打电话给小少爷,请小少爷回来。”
燕鸣刚接过水杯喝了口水,听到金婶的提议,手一个哆嗦,杯子里的水倒出大半,喉咙哽咽:“不……不要叫小龙宝,不要叫他回来……我没脸见他啊。”
是他瞎了眼,看错人引狼入室,让贾铃有机会害死了阿霞,令小龙宝没了妈妈,甚至还让贾铃有机会害死琼娘子,他还不顾贺家人的反对,执意跟贾铃结婚,无视小龙宝当年的心情。
他是有多蠢,以为是自己醉酒睡了贾铃,甚至觉得愧对贾铃,在琼娘子死后坚持要给贾铃名份,还当宝一样护着,让小龙宝叫贾铃外婆。
当初小龙宝曾经有几次提及贾铃对他不好,他以为小龙宝暂时不能接受贾铃成为外婆的事实,是小孩子心性在告状,不当回事儿。
如今想来好像就是小龙宝有数次提及贾铃对他不好他不相信,之后小龙宝有好几回莫名其妙的生病,有一次贾铃说要带小龙宝外出旅游以增养和孩子的感情,带小龙宝出去后那次小龙宝失踪了。
就连那一次,他以为是小龙宝故意跟贾铃唱反调是自己偷偷的跑掉,然后迷路了,哪怕后来找到了,他还责怪小龙宝不懂事乱跑。
他听信贾铃的一面之辞,做了多少让贺家让小龙宝失望的事啊,或许就是因为贺家对他再不抱希望,才做主将小龙宝送去全日制的寄宿学校,有关小龙宝的事全由贺家做主,就连学校要开家长会也不通知他。
小龙宝去寄宿学校后放假回来也是在家日子少,不是去了柳家就是去了贺家,甚至再也不会主动粘自己,就算他想跟他说话也是公事化的回答,他曾经以为小龙宝长大了懂事了,实际上是小龙宝对他失望,失望到不愿多跟他说话。
回想起以前为贾铃做了多少忽视小龙宝的事,燕鸣就有多心痛,是他亲手毁了家,毁了小龙宝的幸福童年,他还有什么脸见小龙宝?
燕老先生哽咽难言,金婶怕再刺激到他,不再提通知小少爷回来的事,拿毛巾给老先生擦去脸上的泪水。
燕鸣像个机械人似的捧着杯子哭着喝水,眼泪掉杯子里连眼泪一起喝下去。
他喝了一杯,金婶又帮他倒一杯,一连喝三杯凉开水,他的喉咙才没那么干涩,眼泪却是怎么也止不住。
独自哭了很久,颤巍巍的扶着沙发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往楼梯的方向。
金婶将燕老先生的手杖递到他手里,搀扶着他:“老先生,您要找什么,要不要我帮您去拿?”
“我……撑得住,我还要看贾铃那毒妇受到报应。”燕鸣泣不成声,满眼疯狂的恨,不见贾铃和赵家人血债血偿,他怎么甘心!
金婶彻底放心了,老先生对太太有恨,他肯定想见贾铃遭报应,绝不会自寻短见。
心里安定了些,扶老先生上楼,老先生要进书房,她将老先生送到书房门口,想了想还是说明情况:“老先生,检察所还叫我给太太送些生活用品去,如果您不反对的话,我一会去太太房里帮收拾几套衣服。”
“……”燕鸣拄拐杖的手用力才能撑住自己身体不踉跄,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来:“你去吧,其他东西先不要动,检察院可能还要来查看……”
“好的。”金婶答了,等老先生拿钥匙开书房蹒跚入内又关上门,并没有立即离开,站在门口倾听,果然听到老先生在号啼大哭,她静悄悄的站得良久,听到哭声从撕心裂肺变嘶哑,又变成呜呜鸣咽声,暗自叹息一声,转身走去太太贾铃住的卧室。
老先生和太太的感情从去年便出现裂痕,夫妻分房睡,原本属于隐私,因金婶是保姆,太太贾铃为显示女主人的身份从不打扫卫生,她负责打扫,所以知道老先生和太太早已夫妻离心。
太太的卧室很讲究,什么都要求最高档的,保险柜锁着,金婶只开衣柜帮找衣服,找得好一阵子才选出几套比较素淡的衣裙,那些大概勉强适合在看守所那种地方穿,又拿牙刷牙膏和洗发精之类的物品,打点成一个包。
想离开时又到书房外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