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蓝蕴早前已得陛下旨意,晓得陛下舍不得二皇子吃射箭骑马的苦。
陛下有意培育他,除去识文嚼字,还要明蓝蕴教他天文地理,推演占算。
一日课程终于结束,外头暮色沉沉,李尚宫便在门外行礼:“二殿下,陛下正在长坤宫等着考察您的功课。”
辰逸圆嘟嘟的小手握着书卷,委屈地瘪瘪嘴,害怕地抖了抖。
明蓝蕴看着他:“不可畏难。”
辰逸乖巧地点点头:“嗯嗯。”
明蓝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陛下时时牵挂着二殿下的功课,却始终不知道大皇子已经告病请假近半月。
明蓝蕴颔首,望向窗外秋光。
兄弟阋墙,一人宽厚仁慈,天性纯良;一人阴鸷睚眦,鲜衣怒马。
气运和努力的对抗,在原文中凌贺之败了,下场无比凄惨。
万箭齐发,将凌贺之钉死在昔日谢家军的埋骨之地——望断崖天洞。
鲜血将他的枪上红缨染成绛色,滴答落下。
百姓无所居所,兵荒马乱,乱世绝日。
以他的死落局。
小太监徒弟福康递过来的食屉,戳破她的沉思:“师父,按吩咐,药丸和吃食都备好了。”
“师父啊,你这是给谁准备的?”
“聒噪。”
福康挨训,缩缩脖子,止嘴不语。
明蓝蕴凭借皇后赐予的腰牌再进冷宫,一路行,天色渐暗,秋冬昼短夜长,皇城萧萧。
荒废庭院,蜷缩在墙角的孩童用警惕的目光盯着推门而进的女子。
对方一手执屉一手浮尘,脸上面纱与衣衫丝绦无风轻飘,踩在月色诡谲前行。
明蓝蕴立于他身前,未颔首,只垂眸:“大殿下,冷宫不可随意进入,若是陛下得知你有违皇家威严,必然大怒。”
凌贺之上次大雨染了风寒,此刻冻得嘴唇发乌,这个代兰女官绝对不是普通人。
冷宫无天子皇后命令不得进入,她却能三番五次来此。
明蓝蕴轻叹气,半蹲下来,将食屉放在他面前,“雪妃娘娘自缢是为你谋生路,她之死可让众人对你的忌惮少去五成。”
明蓝蕴正要抽手,突然被人抓住手腕,恶狠狠地咬上一大口。
但无论他怎么用力,仿佛都距离此女肌肤隔着极其细微的距离,始终无法伤害到她。
丧母少年用仇恨忌惮的目光敌视着她。
皇后的人都有歹心!
母妃自缢那一夜,他瞧得真真切切,乃是皇后身边的李尚宫摸黑前来泄密谢家军阵亡之事,断了母妃的最后一口生气。
明蓝蕴任由他咬着,二人四目相对,心理博弈棋局上,谁也不肯后让。
这不是弱小无助的小兽,而是凶残保命的狼崽子。
明蓝蕴突然莞尔一笑,一旋衣袖,起身后撤一步一气呵成。
她拿出手帕子轻轻擦拭手腕,术士学了一些异术,气息护体,轻盈自身,手腕上不过是个无伤大雅的口水印子。
让凌贺之怔忡,这女官笑什么?
他如同被嘲讽的窘人,面上潮红,拧着一双眸子想发怒又面上窘迫。
“本君会一些旁门歪道,大殿下恐怕暂时伤不了我。另外,大殿下身子发烫,面色潮红,想必头晕不适,屉中有太医抓的药,我炼制成了药丸,可抵风寒。”
明蓝蕴转身出院门时,背后的少年声音冰冷:“为什么帮我?你是母妃的人?”
明蓝蕴垂眸,不,自己不想搅入这场风云中,但自己也不想沦为工具人死去。
皇后既然想让自己入局,自己会辅佐二皇子,因为他是明君,或许这也是自己的任务。
但凌贺之这反派,自己也不能让他误入歧途。
“大殿下,我不叫代兰,乃是国师明蓝蕴,你的新老师。”
凌贺之瞳孔震颤,她就是那个让父皇不许母妃进皇陵的贱人!
可知天意,端的一派不老不死的仙人模样,心思却如此狠毒。
凌贺之发了疯想要抓住她,明蓝蕴声音冰冷:“雪妃娘娘以死来降低你在他人眼中的威胁,若是陛下再顾忌情分送娘娘入皇陵,你觉得皇后心中无忧吗?”
一句话让背后少年冷静下来。
明蓝蕴再开口:“本君会让冷宫侍卫加强护卫,封掉附近的狗洞猫洞,殿下不用再来了,娘娘也不希望您以此来缅怀她。”
“我乃皇子,你敢教训我。”凌贺之未曾收起自己的利爪,语气却软了一份。
明蓝蕴笑着回答:“教训?那要看现在的殿下值不值得。”
凌贺之蔫耷耷地回到住所,用力地咳嗽了数声,每一次呼吸像是胸口有一块火炭,连着五脏六腑,要硬生生一并咳出来。
眼皮上似有千斤重,好困……好像睡着了就再也醒不来了。
第二日,他捏着几粒药丸,怔怔地坐在窗边看着窗外院中的小雀儿吃食,吃的是食屉拿出来的食物。
鸟儿依旧没死。
打扫的宫女抱怨:“谁把吃的扔在咱们院子里?”
身侧人杵她一肘子:“许是哪宫里的猫儿吧,每日的吃食都是有分例的,自己吃还不够,怎舍得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