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里头播到了领导慰问农民的新闻,一听到这个全家就来了精神。
主持人声情并茂的念道:“农民同志是伟大的,正是他们的辛苦耕种才使得全国人民都能吃饱肚子,攒足力气搞工业建设,农民同志是祖国发展的坚实基础…”,霎时间全家人都挺了挺胸膛,脸上带着明晃晃的笑意,显然他们为自己的身份感到自豪。
接着便是今年高考录取的情况。
“……全国高校的录取工作正在紧张的进行中,为了方便广大在农村插队的知识青年能够早日回家过年,重点大学将优先发放这批同志的录取通知书,而第一批通知书已经在去年底发出……”
这句话的意思是?
林若云捋了又捋,才推旁边人的手肘,“爱学,刚刚那句话,你听懂没?”
陈爱学微微颔首,面上仍带着些疑惑,“按照他的说法,同一批考上大学的人里,学校会提前给插队青年发通知书,是不是?”
林若云先肯定了他的猜测,又说了自己的看法。
“对,就是这个意思。你看,这插队的人都是背井离乡的,出来好几年,哪能不想家?我们这些插队的人有了通知书就能转户口开证明信,拿了证明信才买得到火车票回家。但是你们这些本地考生不需要千里迢迢的赶回家,所以这通知书早到一点晚到一点,影响并不大。”
陈爱学脸上的笑意一下变得灿烂起来,“真要是这样就好了。”
吴氏听了“噢噢”两声,“原来是这样啊,那这大学还挺体贴人的哈。”
陈老爹也煞有其事的点头,“那不是肯定的嘛,那可是是大学~里头都是有文化的人,想得能不比咱周到?”
吴氏翻了个白眼,“切,你这么懂,不早说?害得老三担惊受怕。”
陈老爹气弱了,低头卷自己的叶子烟,“哎哟……跟你扯不清,你也甭说了,你再说,我都听不到收音机的声音。你问问他们,是想听你的声还是听收音机的声?”
吴氏又嘘了他一下,“说不过人家就不让说,你咋糟老头子霸道得很。”
儿女们就一边嗑瓜子一边看这老俩口互呛。
《新闻联播》放完后就是其它节目,因为今天过年,节目内容的基调都比较活泼喜庆。
戏曲频道在放老歌,从《解放区的天》到《黄河大合唱》再到《南泥湾》,每一首都是耳熟能详的歌曲,全家老少一起合唱,气氛很热烈。唱到后头众人嗓子累了,就开始安排单人表演,先是柱子翻了两个跟斗,然后是春燕表演了一段绕口令,栓子最小唱了两只老虎。
大人们没孩子们放得开,很是羞涩,你推我我推你的,谁都不肯表演。
林若云想起家里还有个口琴,洗干净后,吹了一段曲子。
她选的是20年代李先生作的曲子《送别》,虽然曲调不够欢快,但十分优美。
众人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曲子,但不妨碍他们觉得好听,轻轻摇晃着身子,用手打着拍子和声。
一曲吹完,屋里的气氛变了,少了先前的热闹,但另有一股温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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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村里头也不知道是谁放了一挂鞭炮,轰轰烈烈的响声把全村人都唤醒了。
早上依旧是吃汤圆,图个团团圆圆、甜甜蜜蜜的好兆头。
吃完以后,小孩子们去公社,昨晚得了压岁钱,可不就赶紧去买点糖吃,晚了的话被爹妈收走,还不得呕死。大人们就四处闲逛摆龙门阵,等到饭点再回家,顺便折一些柏树枝,也算是出门捡了柴(财)。
下午还是瞎逛,晚上的时候公社在放露天电影《小兵张嘎》,晚饭后不少人裹上大棉袄拎着板凳去看。
刘氏也想去,但又不能去,因为她这孩子还没生下来,已经超过十个月了,现在每天都担心着。
初二这天她也不能回娘家,万一孩子想在半路上出来咋办?
陈抗美今天回娘家,照旧给几个兄弟家捎了厚礼。
她同样参加了高考,也没拿到通知书,跟陈爱学对了对消息,姐弟俩都安心不少。
他们的通知书肯定在路上!不可能考不上的!一定要有信心!
初三的时候刘氏发动了,不过这两天卫生所没人上班,只能去请接生婆。这些年有卫生所的监督和教导,接生婆也是要接受培训的,比起过去倒是规范了许多,所以她们的本事还是信得过的。
接生婆到了后,又忙活三个多小时,刘氏才把孩子生下来。
这一回还是个女儿,听到消息那一瞬陈爱军有点失落,但他很快藏起来了,“男孩女孩都是传家宝,一样的一样的,都好都好。”
他拿了两块钱和十个红鸡蛋给接生婆,欢欢喜喜的把她送走。
吴氏叹了口气,还是进了厨房给刘氏煮荷包蛋。
傍晚的时候,陈爱军杀了一只鸡,麻利的烧水去毛,加了菌子放锅里炖上。
他的确更盼望有个儿子,但女孩也不会嫌弃,到底都是他的亲骨肉,没得像懒汉那样轻贱孩子。
刘氏是他媳妇儿,他俩是互相看对眼才结婚的,所以不管生男生女,都不影响他对媳妇的感情。
刚出生的孩子都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