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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的生日宴,异常热闹。
府中张灯结彩,宾客盈门,众人言笑晏晏,觥筹交错间,满是对少年初成的祝福。
“渊儿,这是祖父赠你的,快打开看看。”
一脸慈爱的老人,捋着胡须,笑意融融。
一方华丽的锦盒,被呈到少年面前。
少年不过刚刚十三岁,个子已经蹿得老高,神清骨俊的脸上,也洋溢着一份喜悦。
他抬手搭上锦盒,轻轻一拨,揭开盖子。
却见里面放着一把精致的软剑。
软剑通体雪亮,刃薄如纸,却锋利至极,一看便是出自名家之手。
少年眼前一亮,当即便拿出软剑,爱不释手地看来看去。
老人语重心长道:“此剑名唤‘雪刃’,愿我渊儿有傲雪临霜之骨,就算身处逆境,也能坚韧向前,坚守本心。”
少年听了,眸光微动,在老人和煦的眼神中,看到了郑重的期许。
少年的母亲温柔地提醒:“渊儿,还不多谢祖父?”
少年连忙将雪刃放下,恭恭敬敬地给老人磕头。
“渊儿记下了,多谢祖父!”
老人一向爱重这唯一的孙子,笑容可掬地站起身来,上前两步,想亲自扶他起身。
少年也满心欢喜地抬起头来,正要起身,耳边却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一滴血落在少年的手背上,他错愕抬头。——慈眉善目的祖父胸前,多了一支箭。
殷红的血流出来,染红了老人的衣袍。
少年双目睁大:“祖父!”
全场哗然色变。
宾客尖叫着四散开来,原本和谐温馨的氛围,一瞬间变得混乱不堪。
管家一声“抓刺客”还未喊出口,便被人一剑封喉。
霎时,数十名黑衣人从天而降,宛若修罗索命。
他们见人就杀,刀刀凌厉,丝毫不留情面。
原本欢乐的生辰宴,一时间成了人间炼狱,求饶声,呼救声,恐惧的哭声,不绝于耳。
少年呆呆地抱着祖父,原本抱着锦盒的丫鬟也已经不知所踪,那一柄冰冷的雪刃被扔在一旁,闪着寒光。
老人气息奄奄:“渊儿……快走,快走……”
少年眼眶猩红,全身发抖:“祖父,我带您去找太医!太医一定可以治好您!”
说罢,便要勉力扶起老人,老人一把摁住他的手,摇头:“他要祖父死……也不会对你们手软,你快走,保护好自己……”
“不!祖父,我带您一起走!”
老人怅然望天,面色苍白,眼神开始涣散,喃喃道:“祖父这一生都奉献给了大云,原以为,能等到太平盛世的一日……没想到,咳咳咳,走到一半,终究是变了天!”
老人说着,呕出一大口血来。
少年抱着老人,茫然无措:“祖父,祖父您不会有事的!”
老人自嘲叹道:“可笑我,以为光凭几人之力,便能扭转乾坤,殊不知人性的的贪念和私欲,才是这世间最锋利的刀……”
终究是无能为力。
老人用最后一丝力气,紧紧握住少年的手,嘱咐道:“渊儿,离开京城,再也别回来……”
然后,老人温暖的手,便永远地垂落下去。
“祖父!”
少年眼眶欲裂,喊得撕心裂肺。
祖父疼他,从小到大,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留给他,可这却是他最后一次唤祖父了。
“公子,公子快走罢!”
少年的书童也吓得面色发白,但他却没有逃走,依旧死守在自己的主人身边。
府中的侍卫和暗卫皆已出动,却仍然不敌那些杀手。
侍卫们以血肉铸成了包围圈,正死死地守着他。
他们一个个倒下,面上却仍然是视死如归的坚毅之色。
少年垂眸,最后看了一眼老人。
前面十三年,他过得太平顺遂,源于祖父的庇佑。
而余生,再没有人能护着他。
少年稚气,在这一刻,消亡殆尽。
他赫然起身,拾起雪刃。
那一夜,他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
也不记得有多少次,自己险些死在别人剑下。
尸体堆满了庭院,鲜血汇聚成河,染红了地面。
少年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倒在血泊之中。
他只恨自己,为何没有更强的力量。
若他更强一些,也许祖父就不会死。
那些无辜的人,便还能好好地活在自己身边。
……
陆渊赫然睁眼,只觉得浑身幽冷,寒意如刀,刺入骨髓之中,疼得发颤。
他一时间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直到清悦的女声响起:“掌印?”
陆渊才回过神来。
他对上宋云凝的视线,对方眼含担忧,低声问:“是不是做噩梦了?方才怎么喊你都喊不醒。”
陆渊沉默一瞬,轻轻“嗯”了一声。
有的梦,无论做多少次,都不可能麻木,只会反复加深记忆中的痛苦。
宋云凝见他醒来,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道:“掌印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