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呼道,“呵呵?”又是这张令我厌恶的优雅从容的脸,更厌恶的是她这样毫无所谓的态度,我被她这声笑气得声音有些颤抖,“他那样小,还是个孩子!你就不能帮帮他?”
说到此,我之所以这般怒气中烧,大致全然来自于对自己童年的怨念,那时候的自己应该与黑天同龄,本应被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其他孩童都乐悠悠地逍遥度日时,我却每日被馥汀兰关在家中。偶尔偷偷溜出去,却被同龄人说成是怪物的女儿,每每我与那些人打得一身伤,流着泪跑回到家中,懵懵懂懂的内心只觉委屈,万分想要寻得她的不忍,却一次也未得到过馥汀兰的怜惜,反而将我关在大门外,每一次都是陈思源求情后,最终将我捉了回去。我只记得她说过一句话:“没有人会陪在你身边一辈子,你如此胆小,怨不得旁人。”这便是她给予我的恩情,我那时候心中有一个龌龊念想,快些长大,只要我能够离开馥汀兰,从那一日,我便不再按辈分叫她妈妈了。
馥汀兰手里慢慢盘着玉牌,口气淡淡,“他已经死了,我不想忍不住利用死去的人罢了。”
我并听不懂这句话的几层意思,纵身推向身边的东西,一整架多宝阁崩塌似的倾倒的下来,那些被精心伺候的古董全然粉身碎骨,总之,我怒火中烧了,并再次喊道,“你就是个冷血的女人!”
陈思源整个人护住了馥汀兰,他后背被架子砸中,几个佣人紧张的跑过来扶住了那架子,陈思源的后背被砸的不轻,他扶住肩膀转过身,轻轻的口气却也带着埋怨,“奶糖……”
又听她的声音飘来,冰冷得让人害怕,“是不是我最近将你惯坏了!”
馥汀兰的样子让我很害怕,我感觉我再次失去了她,心有不甘的指着那些七零八落的残局,“你脑子里又只是想你的钱,不是吗?你就是个鬼怪,从心向外都是个怪物!”
“不错,这就是我,我并没有义务为他做什么。外面那么多漂浮的灵魂,难道都是我的义务!难道因为我能看见他们,我就必须要对他们做什么?”馥汀兰那双平静含笑的清眸深处,没有了温度,她原来自始至终都依旧是她。
外面一声响雷轰隆隆的连绵而过,馥汀兰起身而去,那纤瘦冷清的背影透出万分孤寂。
“好啊,你不去,我去!”说这话的时候,我扭头便走,转身就走的样子还真是与馥汀兰同出一辙。
第三十七章 你真的了解你的她吗?
“压死骆驼的可不是重物,而是一根稻草。”
陈思源尽管将我拦下,但他许久沉默着,缺了温和,多了几分冷漠,他说的话让我不得不怔了怔。
他将我强制的拉回现实中,是啊,馥汀兰本就和别人不一样,这样的处境下,我却想着让她奔入尘流,是在逼她去赴死。
“哥,你也觉得我错了吗?”长这么大,他们都是第一次如此待我,我完全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委屈至极,眼眶接着就红了。
我曾想过,倘若时光倒流,会在那时做什么。我大概依然如此,目光灼灼的等着馥汀兰去赴死,我还梦着她能与我一起携手无尽的风光,因为她从来就不会害怕死去,也有如华的光景。这一场梦下来,从头至尾只是多了我让她更清寒了些。
想来她是陈思源心心念念、小心翼翼保护的女人,哪怕远远的望着,他也一直不希望馥汀兰接近真相,正因为有这么段因果,就算是我破坏了这个底线,也不行。
“馥芮白,知道你多么荒谬吗?”陈思源在椅子上直起身来,连名带姓喝得我一个哆嗦。
对于馥汀兰来说,没有一件事能比自己的亲生女儿说自己冷血和怪物更让她痛心的。无疑,我是亲手在剪断那好不容易点燃的亲情爱火,可以看得出来,陈思源对我非常的失望,他一面说,一面拿起那支破旧的银镯子。
“不错,我们确实过分的保护了你,但是不代表你可以这样不尊重你的妈妈!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他的脸色严肃起来,不知为何有些泛白,我不由得又打了一个冷战。
“一个支离破碎的人生,与你毫无干系的死人遗物,你真的不怕吗?”
这段开场白似乎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怖向我袭来,我将信将疑的摇着头。我过去对于馥汀兰那些常人所不能见的始终持有将信将疑,这样特殊的体制,是否真的传给了我,那几次让我几乎被吓得晕厥的经历,或是今天黑天的再次出现,我依旧很想推测只是个恶作剧。
我怅然望了会儿那镯子,心里头一翻一落着实有些怕了,有些站立不稳,身子一歪栽进了沙发里。我轻咬着下唇,模糊道,“我不行……”
“能肯定,真的想看吗?”陈思源将手镯放在桌案上,推向我。
客厅开着几支脚灯,在离我们最近的窗前挂着一盏小吊灯,窗子开着,时不时有风吹进来,几束昏暗的灯光随之交织摇摆着,照在那旧物上,上面似蒙了一层桎梏。我看见他的手指关节和手背受了伤,正在出血,这是刚刚护住馥汀兰受的伤,他用那只手捏起一支雪茄,像是在拿它镇静似的。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吸烟草,我又一愣,不晓得该如何答,生生哽住了。
我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却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