隽王怒发冲冠,像狮子般吼过之后,又指着那些茱萸彩缯吩咐道:
“统统都给我扯下来,一片叶子都不准剩!统统给我烧掉!烧干净!”
说完连踢几脚,将旁边的几盆茱萸踢飞,像是跟它们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
云瑶吓得白了脸,不敢作声,站一旁看仆役又把辛辛苦苦挂好了的彩缯、茱萸,重新收拾起来,收到庭院的空地上,泼上桐油,点燃。
一堆大火冲天而起,毕毕剥剥地跳跃着,向上喷吐着火苗。
这个时候,云瑶重新想起那个嬷嬷的话,才恍然明白过来。
自己被隽王用实际行动,甩了个清脆的耳光。
她不知道“辟邪”跟王妃有什么关联。
可今天的事再次让她确认,王妃人是不在府里了,可她的影响还会持久存在。而且,这影响——只怕是不易消除的。
“王爷——”
一个门房上的仆役气喘吁吁地跑到宜华苑,在院里高声向屋内禀报道,
“王妃求见!”
门帘一掀,隽王冲到房外:“你说什么?!”
“禀王爷,王妃在府门外求见!”
“哦。”
隽王负手而立,在院中悠闲地踱了几步:
“你去跟她说,本王正与云瑶饮酒作乐,没工夫见客。”
那仆役怔愣愣地看着隽王,没反应过来。
瞧他方才那激动失态的模样,不是应该赶紧将王妃请进来吗?怎么又说——不见?!
“快去!别让王妃等急了!”
“呃,是!”
那仆役更纳闷了,心里嘀咕说,
“你不是不见嘛,怎么还怕王妃等急了?王爷今天一定吃错药了,说话颠三倒四的。”
仆役赶紧到府门口,照隽王交待的话说道:
“王妃,王爷正在与云瑶姑娘饮酒作乐,不愿意见您。”
音宛心里一沉,脸上像被什么人打了一耳光,有点无地自容。
今日吴夫人离开镇抚司没多久,刑部就到镇抚司提她,将她带到了刑部大牢。
果然如吴夫人所言,父亲何大人的牢房阴暗潮湿,虫蚁到处攀爬,蚊子多得能吃人。
父亲容颜憔悴,头发又白了一大片,脸上有几个被蚊子咬的红肿包。
脚下还带着沉重的脚镣,每走一步都哗啦啦响好一阵子,让音宛看得心痛。
负责主审此案的事刑部侍郎钱大人,告诉音宛道:
“王妃,此案下官已经审理清楚,确实与何大人无涉。可是,若要释放何大人,还需要隽王爷的批复。
“下官已经多次去找隽王爷,可始终见不着人。眼看这牢里潮湿发霉的,何大人的身体也经受不住。
“要不,请王妃去找一下隽王爷,只要他给个口信儿,下官亲自将何大人送回府中,好好疗养休息。”
见父亲被自己连累成这般光景,音宛哪里还顾得上颜面,哪里还有资格负气?!
她只有一个念头,赶紧将父亲接出牢狱。
因此,她硬着头皮,来到隽王府求见隽王,哪知——吃了人家一个闭门羹。
回去是不行的。
只能是继续央求。
她让门房再次通禀,说她是来认错的,一定要见。
门房再次通禀回来,对音宛说:
“小的这次又通禀,王爷嫌打扰,都有些恼了。他让王妃在府门外反思忏悔,如果真正知道错了,就把错处写在纸上,小的拿过去给王爷看。”
音宛心说:这真是权势压人,恶人有理。明明是他背叛感情,移情别恋,到头来还得我卑躬屈膝求他原谅。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只有顺着隽王的意思,认错了。
于是,她在纸上写了一行字:
错在善妒。
门房拿回来时说:“不够,还有什么?”
“还有他奶奶的爪儿!”音宛心里骂道,可不能这样写啊,她想了想,就又写了“盗用王爷金银”。
结果,还是被驳回了。
这次,音宛学乖了,在纸上一条一条列她的罪状:
“不敬王爷,偷盗花木,私卖首饰,得罪新宠,擅离天晟,抢夺儿子......”
一边苦思冥想,一边书写,最后发现写了整整一张,几十条罪名。
这下,一定能过关了。
门房拿进去,又拿出来道:
“王爷说,最重要的过错没写。”
“最重要的过错,就是没有拿鞭子抽死你!”
音宛又腹诽咒骂着,真想暴跳起来。
可脑中现出父亲戴着脚镣的苍老形象,她不得不克制住。
“最重要的过错,是什么过错?!我他妈的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缺德事?!”
真是搜肠刮肚,也想不出来啊。
今天天气格外热,此时太阳正当空,白亮亮的强光跟核爆炸似的,简直能把人烤融化。
音宛擦了把汗,感觉身上都快要被汗水湿透了。
到底怎么写,才能让他满意?!
得站在隽王的立场上,换位思考:他想让写什么,就写什么,才有可能过关。
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