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有些想笑,也真的笑着点了点头,“好,你倒是比你大哥出息,够狠。”
顾允清不说话,如今图穷匕见,他们还等着官家说话,也只是怕官家还有后手罢了。
官家看向赵贵妃,“你答应过与朕共死,密旨藏在哪儿只有朕清楚,你为了清儿的皇位,想跟朕一起死?”
赵贵妃脸色不自然地撇开头,声音还是温柔入故,“妾自是想要与陛下同生共死的,但您也知道,清儿他是个孝顺的孩子。”
等顾允清继位,赵贵妃身为太后,做做样子要去死,顾允清也会拦着。
到时候再去寺庙中为官家祈福个三年五载的,等回到京城,她就会成为整个大安最尊贵的女人。
官家笑着摇了摇头,心里有些嘲讽。
他这一辈子,自认对江山社稷无愧于心,可在感情和养育子嗣上,真是太失败了。
他以为相濡以沫的贵妃,一直在骗他,他真心疼爱的儿子,从未信任过他。
反倒是被他算计着杀光了母家的皇后,和想要废掉的太子,反倒有几分真心。
这真是讽刺。
更讽刺的是,他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若是坚持让太子登基,西北不稳,他这些年也给二皇子留下了太多的仪仗,大安内忧外乱,近在眼前。
官家回想这一生,至高无上的位子他得到了,江山他也守住了,也真正的变成了孤家寡人。
“清儿,朕再给你个机会。”官家耐心看着顾允清,“皇后和太子会被幽禁于皇庄,你母妃会跟朕一起死,靖安侯无诏归京,借乱逼宫,满门抄斩。”
皇后和太子低垂着头,母子二人面上是一模一样的麻木,他们早就知道官家心偏的没边了。
尤其是太子,心里最后一点对父亲的期待,也都消失殆尽。
官家看了眼越发警惕的赵瑞谕,以及脸色苍白的赵贵妃,朝着顾允清笑得前所未有的慈祥。
“清儿,你自己选,若是你答应,朕在百官面前下旨传位与你,你若不答应,弑父杀兄的骂名你会背负一辈子。”
赵贵妃稳不住那副温柔婉约模样了,她尖着嗓子喊出声,“陛下死到临头还想着让清儿变成孤家寡人!你以为清儿是你呢!论心狠手辣,谁又比得过陛下!”
她因为顾允清的沉默有些惊慌,赶紧跑到赵瑞谕边上。
她话是骂给官家听,实则也是提醒自己的儿子。
“这些年我与哥哥给陛下做了多少腌臜事儿,你都忘了吗?”
“你想要皇位,便杀光了太子之前的所有子嗣,你还好意思怪清儿不让你活?”
“你嫌晋国公势大,让兄长栽赃陷害晋国公,害得皇后和太子这些年一直势弱,现在又想要弥补,早干嘛去了?”
“你怕兄长会变成新的晋国公,让我毁了顾孜庭,造就了如今的镇南王,可镇南王听你的吗?”
“陛下不妨问问皇后和太子,他们是真的爱你敬你吗?你想要让清儿也变成跟你一样可悲的帝王?”
官家被赵贵妃尖锐的声音扰得太阳穴一鼓一鼓的疼,他捏了捏额角。
“清儿,你选吧。”
顾允清甩袍子跪在官家面前,认真看着官家,“父皇,过去您对儿臣的疼爱,儿臣记在心里,过去的路都是您为儿臣选的,可儿臣却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时至今日,儿臣不想选父皇给的路了,请父皇原谅儿臣不孝。”
他恭敬叩头下去,而后直起身子,与官家四目相对。
“儿臣记得父皇有句话说得对,斩草除根,皇后和太子留不得。舅舅与母妃是儿臣的至亲,他们不会跟晋国公一样,盲目又愚蠢,成为皇权的牺牲品。”
赵瑞谕握住刀柄的手紧了紧,看向外甥的目光有些复杂,外甥这是在敲打他和妹妹。
赵贵妃显然也听出来了,虽然有些不满,但她对儿子的选择还是很满意的,心里放松了几分。
官家摇了摇头,“你只记得要斩草除根,却忘了父皇教过你的为君之道,为君者,走一步就要想十步,用虚无缥缈的感情来做桎梏,是最愚蠢的。”
赵瑞谕有些不耐烦了,他今日进宫,可不是为了让官家教育儿子来的。
他举起刀,脸色冷漠,“陛下今日的话够多了,若陛下没有别的安排,也该上路了。”
官家点点头,“也是。”
因为皇后和太子先前那番表现,官家顿了下,对着皇后和太子招了招手。
“你们走近些,我还有最后几句话想与你们说,说完我们一起。”
皇后咬着牙忍住心头的恨和谩骂,被太子扶着,踉跄走到官家身边,跪在龙床前的脚踏上。
随即官家突然将手拍在了龙床床头的龙首上,‘哗啦’一下,整个龙床突然反转,变成了与殿内其他地方一样的黑金地面。
赵瑞谕等人心下一惊,顾允清起身拔出一个士兵的刀嫁在了常内侍的脖子上,“紫宸殿的机关在哪儿!”
常内侍叹了口气,身形一晃立刻逃出殿内,没人知道,他也是大内的暗卫出身。
赵贵妃和秦霓裳两个弱女子惊得叫出声来,这叫声像是什么信号一般,紫宸殿所有殿门突然大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