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莱穿着一身条纹的病号服,赤脚盘腿坐在病床上,她没有精致的妆容,连头发都没有打理,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窗外,却看不到浮世繁华,也看不到世态荒凉,就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把她与整个世界硬生生地隔断了一样。
她看不到窗外的风景。
也听不到外面的声儿。
恍惚间,周莱就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那就是,她觉得自己完了。
她这辈子就这么完了。
从周莱刚刚懂事那会儿起,三十来年的人生里,她的日子仿佛从来有说那个阶段是过得顺风顺水的,她永远没有满足,甚至知足的时刻,也没有体味过所谓的幸福和快乐。
但是她就像一株生命里顽强的蒲草,向着她以为的幸福,或者别人样板的圆满状态使劲着。
人生的风浪,与她从来没有停歇过,甚至是一浪高过一浪地袭击和摧残她,她都一直坚挺着。
在坚韧不拔地迎风斩浪的过程中,她自认为变得越来越强大了,甚至有能力去无往不利地掠夺自己向往的一切。
她总觉得自己努力一点儿,再努力一点儿,就离目标近了,离幸福和圆满近了。
她总觉得自己付出了比别人百倍千倍的努力,就没有理由不成功,不幸福。
所以她一直都是盲目自信的,无论是在事业上,还是在感情上。
这些年,可以说她很累,而且非常非常很难。
但是哪怕比此刻更让人悲伤,绝望的的境地,她都那么任性地拼命生长,肆意前行,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日子仿佛一点儿盼头儿都没有了。
周莱甚至觉得,就算史密斯帮她解决这件事情的时候再给力一点儿,能让她真正地重获自由,她往后的人生好像也没有多大意义了。
很颓,很丧。
就像支撑着她一直斗志昂扬向前冲的那根紧绷着的弦儿,突然“嘎嘣”一声,断了。
她已经试过了,无论是她那么执着地想要毁掉简漾,最终她都是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面,她离间不了毁灭不掉于十安和简漾的感情。他们和睦恩爱,对她同仇敌忾的样子,让她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没用的小丑。
她曾强烈地以为于十安和简漾的儿子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那个小东西就该死。可是让她差那么一丁点儿就杀了阻断她梦想和幸福的那个孩子的时候,她内心却害怕极了。而且这些天她一直都在庆幸,那条狗冲出来替那孩子死了。
试想一下万一那天她真把那孩子撞死了,哪怕真的因此而毁了于十安和简漾的婚姻和幸福,她也要背负良心的谴责和精神的摧残。
她知道自己是个自私的人。
但是她不是个刽子手,到底没有疯狂到丧尽天良的地步。
她其实背负不起一条人命,特别是一个清澈的稚嫩的,有着无尽美好可能的生命。
没错,她是觉得这个世界亏欠了她的。
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人都欠了她的。
可是她那么努力、拼尽了全力想要给自己要一个说法,想要为自己挣一个公平,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难了。以至于弄到了最后,她成了一个罪大恶极的人,成了一个失去自由的可怜虫。
她现在真就像一个犯人一样,还被所有人当成了一个神经病,没有自由,没有尊严。
而除了一个可以拿捏的史密斯,甚至没有一个亲人和朋友会在乎她的死活,何其悲凉!
周莱觉得讽刺和心寒,不觉从多了几条细纹的眼角滑落下来两颗饱满的眼泪,她下意识地抬手,用手背胡乱地擦拭了一下,哪怕一个人也没有,她也不允许自己这么软弱和狼狈。
她用力地勾唇微信,觉得只有笑着的面对这一切,才不失体面。
“周莱?有人探视,现在你们有二十分钟的时间。”突然,门口的警员推开门,站在门口喊道。
周莱木了一下,就见拜伦迈着长腿进来了。警员还贴心地给他们带上了门。
“嗨,好久不见。”男人几乎面无表情地说。
周莱沉默地冲他点了下头,“这次辛苦你了。”
拜伦无所谓地怂了怂肩。
拜伦明面上是史慕斯的助手,从周莱刚刚认识这个白人小伙子的时候,他就是一个气质高冷,寡言慎行的家伙。
这么多年,在周莱还是史密斯的太太的时候,他们其实经常见面,但不管是什么场合,他们都不曾热络过,顶多就是“点头之交”。所以周莱很习惯拜伦的高冷。
史密斯派拜伦过来专程处理她的事情的,周莱一点儿都不意外,毕竟她是拿他们之间的关系来威胁史密斯了,以那个老狐狸的谨慎,自然会安排自己最信任的人过来,以免别人会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危及到老狐狸的地位。
不管他们是不是出于真心,能帮她到哪儿,出于礼貌她都应该向他表达谢意。
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她跟这个拜伦在某个阶段可以说是情敌吧。
毕竟在她和史密斯婚姻续存期间,史密斯就早跟这个男人一直保持着不正当的亲密关系。当时作为史密斯的合法妻子,可以说是拜伦三了她。
只不过她不爱那么老男人,真心觉得他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