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红雨来妇产科住院部之前,妇产科的陈主任已经给她做过许多功课了。
但陈主任做功课的内容主要是关于周莱身上的伤。
告诉她,周莱身上脸上那些伤可能是怎么被施暴者用什么工具造成的,以及撕裂指数等等。都是从患者自身客观的条件和他们科室对患者的治疗情况为依据,做了一个全面的介绍。
至于周莱在什么地方,又是被什么人侵犯的,她并不清楚,也不会过多去臆想和评论。
或者说,从刑事案件的角度和人性道德层面上的主观观点,陈主任并没有向党红雨主任多说一句话。
这是他们作为妇产科医师最起码的职业道德。
如若不然,他们科室每天有那么多妊娠怀孕的,还有那么多来做人工引产的,每个家庭,每个女人,都有他们自己的故事,他们只管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履行一个医生的责任就好了,八卦什么的,陈主任觉得实在不是一个正经医生该做的。
可就算陈主任不说,党红雨也不难猜出,周莱受到了多么严酷和残忍的迫害。
特别是此时此刻看到周莱慌乱又不安的眼神儿,党红雨就特别心疼。
在医院这种地方上班,党红雨也算是看尽了生离死别了。人有旦夕祸福,都是不可避免的,他们做医生的大多都比常人更能看淡生死无常。
但是周莱这样的花季少女活活被人残害成这样,还是跟那些病入膏肓的人很不一样。
而且她自己也是一个妈妈,她的女儿跟周莱就差不多大,也刚刚去了香港读大学,一想到自己在外求学的女儿也像周莱一样可能遭遇这种不测,党红雨的心就像被剜了一道大口子似的。
但是作为一名精神科的主任医师,一名心理学博士,她不能让自己失态。所以,她先是走到了窗前,开了一小点儿窗子,借机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态。
再转身走向周莱的时候,党红雨已经调整到了最佳的状态了。
温柔,知性,得体。
“周莱你好,我是咱们医院康复中心的心理疏导师,我姓党,你可以叫我党老师,或者党阿姨都可以的。我希望我们可以聊一聊。你放心,你不愿意说的,咱们不会勉强,就是很随意地聊天。”党红雨说。
她怕周莱刚刚经历了这样不好的事情,讳疾忌医,都没敢说自己是精神科的医生。
周莱一听说党红雨是个心理疏导师,压力就小些了。
如果是心理学方面的专家医生什么的,就更加不好应对。
周莱知道自己不能一味地装疯卖傻下去,如果大家都认定她已经疯了,傻了,不具备行为和思考能力了,于十安和医院方必然会通知她家里,让她爸和她后妈过来拿主意,照顾她。而且学校方面也不可能再留她,势必给她办理休学或退学手续。
所以她也就是迟疑了三五秒钟,然后很拘谨地点了点头。
党红雨之前听陈主任说,周莱中午醒来的时候,又哭又闹的,还说胡话儿,有可能精神上出问题了。她也是做好了最不好的打算的。
现在看周莱的状态倒是安定。着实放心了不小。
“没关系,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心里压力,现在早已经不是那么谈性色变的时代了。我们之前做过一个相关方面调查,在我们一线城市有性行为的大学生占比已经高达20%了,所以你现在有这方面的经验,并不是灾难性的事情。”
党红雨怕周莱被刺激,只能试图逐步深入,有点儿偷换概念的意思,她并没说“强暴”,而是说“姓行为”,首先看看周莱的接受度。
她这么问其实也没有错,毕竟他们院方也只是通过周莱的受伤的状态,大约做这样的推断。并没有人直接提到这件事。
她抬眼,看到周莱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没有任何不适的反应。
这样很好。
党红雨又舒了一口气,然后语气特别舒松,温和地征求周莱的意见,“这件事可以聊吗?”
周莱这时候才抬头看了党红雨一眼,迟疑了半晌,才艰难开口,“可以,我本身就是医学院的学生,能够很客观地看待这次心理疏导的过程,但是,我们今天谈话的内容,可以为我保密吗?”
“当然了,本来我们就是一次女生跟女生之间的交流,是属于我们两人之间的小秘密。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垃圾桶。”
党红雨这一分钟有些吃惊于周莱的镇定,和思维的调理和谨慎了。而且,这应该是一个很勇敢的女孩子。
想来也是在中午醒来的那一刻,看到自己的惨烈,彻底崩溃过了。但是她并没有丧失自愈的能力,短短的半天时间,她就逼着自己坚强起来了。
周莱此时此刻的表现,有点让党红雨肃然起敬。
但是,越欣赏,就越痛惜。
“可以跟我分享一下,你这次事情的感受吗?”
党红雨是真心想帮助这个女孩,所以她现在决定单刀直入了,这一刀刺的够深,够及时,从能更好地帮她驱逐心魔,并且重建。
周莱很意外这位心理疏导师这么直接。
她虽然没有选修过心理学,但单凭直觉,就觉得党红雨对她没有恶意。而且党红雨真的是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