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他,还能被称作是野兽么?
时间依旧在不断流逝。
雁归看到了他的改变,
也冷眼旁观他的变化。
两人表露出的冷漠竟有些同出一辙。
而被她救回来的两个人中——
作为繁叶过去式的阿蓝,简直比现在的陆观云都要冷得多,也或许是他的情绪只能表达出‘冰冷’与‘麻木’吧。
他不常说话,就像一个沉默的木偶,雁归估摸着他真的有先天性自闭症这样的病症。
不过阿蓝的自闭症状不算严重,还保留着与常人无异的自主能力,不然他不可能在北域这般严酷的绝地活下来。
而另一个让他能活到现在的原因——
大概是他的幼弟吧。
芜青是一个很活泼的孩子。
或者说,他很机灵、顽强。
刚遇见他时那样的死气沉沉可不适合雁归所认识的芜青,他也理应是两兄弟之间作为主导的那一个,哪怕现在的他,不过才八九岁的年纪。比起他那沉默且冰冷、麻木而顺从的哥哥,他不喜欢陆观云,就如陆观云也不喜欢他一样。对于哥哥听叶姐姐的吩咐就罢了,连那只雪鬼的吩咐他都能默不作声地听进去!
芜青是恨铁不成钢的!
“哥哥,你和我才是一国的呀!”矮小的孩童拉着哥哥的衣袖,他气呼呼要求道,“你不能听他的话,你要听我的,反正在叶姐姐的面前他也不敢做什么,你别理他就行了!”
而他的哥哥回以沉默,木偶一样的少年眸色也是黯淡无光的,或许等他遇见了自己的地脉之灵,这样的自闭症状才会逐渐改善。
阿蓝缓缓地摇了摇头,就如未来的他选择了十日与真主一样,他的天性便是这般,他总会容忍并应允同伴的任何要求。
在他看来,陆观云已经是他的同伴了。
同伴便是与亲人无异的存在,就如芜青一样、与叶姐姐一样——
陆观云也并不例外。
既然是同伴,那他便不会拒绝。
况且……
他也并不是被偏爱的那一个啊。
他顺从地改掉的称呼也是,他愿意为陆观云做的一些事也是。不过是因为他感觉到自己并不是被叶姐姐喜欢的那一个,那个神明一样的少女,仅仅只是偏爱他的弟弟。她愿意收留他们兄弟二人,大概也是看在芜青的份上。
而他只是一个搭头。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还被陆观云所敌视的话,他害怕会有一天,自己会失去这个容身之地。与其说他将陆观云视为自己的同伴,不如说在潜意识里,他想成为陆观云的同伴。
看见这般固执的哥哥,芜青也只能更加气鼓鼓地就此作罢,他转眼便瞪向了将他哥哥当做工具人一样使唤的雪鬼,但他着实无法在陆观云那里得到半点注意力,如果说陆观云还会稍微搭理会听他话的阿蓝的话,那这个被叶姐姐所偏爱的小孩,他一向都是视而不见的。
这个队伍很奇怪。
作为核心的少女神明仿佛永不停歇、却又漫无目的地前行。她永远都居于神国之中,绿色的生命之海一点一点覆盖了苍白的大地,给这片土地的子民带来新的希望。人类就像狂热的朝圣者,无数信徒追随她的脚步,踏遍北域大半的领土,却又往往无法寻觅她的足迹、窥见自他们心目中济世的女神的踪影。
她是降临世间的神明。
与这位神明相伴的,其中那只雪鬼被传言是经受了伟大的女神陛下的感化,所以改邪归正不再害人,雪鬼还成为了女神的信仰者与追随者,无时无刻不侍奉在女神的身边。
而另外两个人类则是被女神陛下所收养的幸运儿,他们更是被传为圣子。
总而言之,大概所有人都看出来了。
这位女神陛下虽然看似漫无目的在北域的大地上游荡,但其实,她所前往的方向永远都是那片生机盎然的地上神国所未能涉及到的地方。或许再过不久——这片纯白大地,便会真正化为生命的绿洲,雪色无法掩生命之海、死亡也无法泯灭生机。
“但是,有意义吗?”
陆观云忽然问出这个问题。
他并不搭理挑衅他的孩童。
这一路上,从开始一直到现在。
他目睹了这片生命之海的蔓延,也亲自跟随着雁归的步伐一步步丈量过这片大地。
他无法理解叶姐姐为什么要做这种在他看来是毫无意义的事情,甚至为此半步都不曾停歇过。不论是他还是那两个兄弟,又或者被偏爱的那个孩子,哪怕他们都精疲力尽了,叶姐姐也只是用她的能力将他们托起来,然后继续前行,而不是稍稍停下脚步,于这个世界驻足片刻。
——是的,这个世界。
她从未好好看过这个世界,也未曾正眼看过跟随在她身边的人。哪怕看似被她偏爱的那个孩子,她也未曾真正的正视过。
陆观云原本只是隐约察觉到了这一点。
一切都起始于他与芜青之间的不平等。
最开始,他甚至以为芜青的出现会将叶姐姐从他这里抢走,但后来他才发现,芜青抢不走叶姐姐,而叶姐姐也不曾属于他。要不是旁人的提醒,他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