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知鱼这才走近点,她从来没见过蛊,好奇地问:“能不能请它出来给我看看。”
韩太医摇头:“这是血亲虫,虫子要从母亲身上孕育,将母亲的尸骨都吃尽后才算成蛊。要引它出来,只能用我娘的血。”
另外三个人都有点头皮发麻。
韩太医诧异地看他们:“我娘早年就得了绝症,她是死前才吃的虫。”
确认韩太医不是个变态,大家也就放心多了。
张知鱼想起书上说的蛊虫妙用,问:“我能用针强行催动千启明的元气,让虫子孵化,然后顺着血液流出来,只是这个法子会缩短人的寿命。”
韩太医一看她烫得惊人的眼神,就知道这脑瓜子里装的是什么念头,想想道:“我有虫可以吃虫,你若能将他全身的虫催到一处而不流血,我就让它钻进去吃。”
张知鱼摇头叹道:“如果我能做到,也不必一碗一碗地给他换血了。”
话正说着,顾慈就从外头进来,递了一罐绿色的药膏给她,小声嘀咕道:“阿公也只有这一罐了。”
张知鱼看着罐子,笑:“够用了。”
韩太医见她取了药膏往千启明伤口上涂,便问:“这是什么膏?”
张知鱼笑笑没有说话。
韩太医也就知趣地不闻了,只等她清理完伤口,便用羊肠给千启明缝合。
缝好后,四个人分成两两一组,轮流守着千启明。
等到半下午,侯大夫就推醒张知鱼,愁道:“他脉搏弱了!”
张知鱼立刻就清醒过来,趴在千启明胸口,果真只听到微弱的心跳声,忙灌了碗药进去,过了几刻钟,刚刚上扬的心跳就又弱了下去。
张知鱼搓了搓磨得薄薄的指腹,又放上去听,半晌才摇了摇头。
千术不相信:“下午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人都要醒了就不成了?”
韩太医冷声道:“他自己都不想活了,还费我们这么多力气来救他,就是今日救了,明日我们不在,他还得死!”
千术看着儿子的脸,抖着嘴问:“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张知鱼道:“就算救了,他可能也只有一年甚至半年的寿命。”
千术立马道:“活一年总比一天都活不了好。”
张知鱼便又取了长针,深深地刺入千启明的五脏,轻轻地旋转针尖。
千启明的脸色很快就红润起来,额头也沁出大片大片的汗水,床铺又湿了一片,就这么足足过了半个时辰。
大家都胆战心惊怕他会脱水而亡时,千启明却逐渐恢复了过来。
韩太医等张知鱼拔了针,也靠在千启明心上仔细听,咚咚咚的心跳声一下就传入他耳中。
千术忍不住问:“明儿如何了?”
韩太医道:“很有力气,等他醒来,多养养就能好了。”
晚膳是秋水和腊月几个亲自送过来的,让鱼姐儿和慈姑吃千家的饭,大家都不放心。
等到天已经黑完,守在床边的小游看到自家少爷的眼皮动了动,忙连滚带爬地出去喊:“老爷,少爷醒了!”
千术从早上到现在一口饭都还没吃,一直坐在偏房等消息,闻言便立刻冲进了儿子的房间,红着眼喊:“明儿,你醒了?”
千启明睁眼看看爹,又侧过脸睡了。
千术的脸一下子就没了血色,有些不稳地坐在凳子上,老泪纵横道:“明儿,我这样为你,你竟然恨我。”
韩太医出声道:“你不要刺激他,他的心受不住,找一个他想见的人过去喊他。”
千启明此时最挂记谁,自然不言而喻。
顾慈不等千术出声便走上前,看到千启明几乎没有了的呼吸,叹道:“你醒来吧。”
千启明果然又抬起了眼皮,模模糊糊地看到眼前似乎有顾慈的影子,想着自己恐怕是到了阴曹地府,登了望乡台,有些高兴道:“小慈,我把心还给顾家,你不要恨我了……”
顾慈说:“我不恨你,不知者不罪,是千术害了我爹,你虽然是他的儿子,但冤有头债有主,我也不要你的命来赔。”
千启明脑子昏昏沉沉的,只听到不恨两个字,便露出一个笑,又闭眼睡了过去。
韩太医看了看千启明的眼皮,道:“只要度过今晚,他就能顺当活下来了。”
千术对这个儿子视若珍宝,虽然儿子恨他,只要一想到儿子会死,千术就什么都能想开了,高兴得连连点头,寸步不离地守在儿子床前。
韩太医几人想着已经没有自己的事,起身就想回家。
张知鱼和顾慈也跟着一起出了门,吩咐小游:“如果他半夜热起来,你到顾家找我,都在一条巷子,很快的。”
两人刚走到门口,就遇见匆匆赶来的千术。
千术递给顾慈一个青瓷瓶,道:“当年我给你爹的就是这丸药,你如今身体大好,估计再吃一丸,就能长命百岁。”
千术怕顾慈不肯收,又道:“老赵太医只留下了五瓶保和丸,当年皇帝手上也只剩了十颗,后来给我爹分了三颗,剩下的都被龙子凤孙吃了。这就是最后的药了。”
张知鱼将药收过来,立即道:“它就算我救你儿子的诊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