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县也晓得这个, 成亲前他再不碰家里的丫鬟,无他, 就是用铅太多, 卸妆后看着确实不怎么顺眼。
婚后么,慧娘的脸在他面前一闪而过,叶老爹就是庶出,他这个庶子之子又能过得多好呢?大宅院里的日子,不是不愁吃穿这么简单的事。
但如今,叶知县笑起来,宗族第一大蛀虫再掏家里几个洞也很正常,思索一番道:“地的事好办, 只要能保证没有铅。”不用衙门的可以用族长的,族长没有, 叶家在此处也有故旧, 随便也能换些垦过的“荒田”出来。
“有保和堂和仁安堂打包票还能假?这可是南水县最大的两间药铺, 那么大家业,不能上赶着吃牢饭。”张知鱼道。
赵聪和成昭一听夸的是自家,得意地坐直了身,嘴上还假谦虚:“不敢当,不敢当,也就是在南水县吃碗饭罢了~”
叶知县差点被豆腐呛着,八月天热的时候,两家药铺带人捐过药材,他上任后行业领头蛇年年也要来拜庙门,故此跟这两个孩子有过几面之缘,对他们还颇有些印象。
心道还真是亲父子,这厚脸皮的程度,都是一样儿的。
大家还是不乐意,他们不需要别人帮忙也能把这事儿做好,干嘛非得上赶着给人刮油?
叶知县见实在坑不了几个孩子,咳嗽两声现了原形,理直气壮地道:“你们这是新作物,按理得交一份到衙门来研究。”
张知鱼这才晓得叶知县拐弯抹角地想做什么,道:“我们种子本来就不多,也就够种几亩地,再给了你我们自己种什么?”
叶知县一听东西这么少,心头大失所望,又愁起来外头的流民。
给他们建房子的材料不知道被谁诓骗走,如今要再造房子,只能他们自己做砖砍木头,还不如先头的好,好些流民想到就没日没夜地哭。
他本想找个能赚钱的差事让大家都能做,如今看来又难了,南水县人对这些外地人戒心很强,他们没有土地没有房子,烧杀抢掠也就是再跑一回的事,一般的活儿都不肯收他们,如今这些流民还靠着衙门和大户养着。
张知鱼见他不说话儿,还当他打消了紫茉莉的念头,又问起猪崽儿的事来,“叶大人,先前你不是说要骟猪么,你打算几时骟?”
叶知县想到这笔开支头更疼,南水县再富也架不住灾多,再穷下去耗子都得连夜搬家,但他不是言而无信的人,也是真想让南水县再往上蹿一蹿,起码不再是苏州府吊车尾吧,便道:“你不是说天热了猪容易死么,再等一旬我派人去你家叫你们。”
张知鱼更关心小宝,她在家快给大桃念死了,便跟他商量:“你看我们小宝长得这么好就没个想法儿?”
叶知县:“我想骟全城的猪。”
张知鱼点头:“没错,小宝一来大伙儿就走了发财的路子,它进城还下了雨,这不是猪瑞么?我看骟的时候不如把小宝留下来做福猪,给大伙儿看看,免得大家不信。”
叶知县笑而不语,心道,还猪瑞,我怎么听说你们见天在家骑猪耍呢?
几个孩子急了,都问他:“到底成不成啊?”
叶知县想到桌上摆着的神京来信,云淡风轻地一笑道:“只要你们分我一把种子。”他回家让爹捣鼓去,肯定比几个小屁孩得的多。
其实分种子也不是不成,但不是现在,几人看他一眼转身商量起来。赵聪道:“为了小宝,要不给他点吧?”
张知鱼:“可以给,但是不能白给,得让他买,不然小宝怎么衣锦还乡,没有价值的猪是会被杀掉吃肉的。”
顾慈道:“现在全天下就只有我们能做出这笔买卖,他的价值堪比黄金,我们让他用金子换。”其实还有一位,但顾慈觉得紫茉莉红火起来之前冉小二恐怕不会种出来,就算种出来也不怕,鱼姐儿说过,没有什么地方比南方更适合紫茉莉生长。
成昭率先鼓掌。
叶知县在桌子上听得清清楚楚,一口老血险没喷出来,坑人也不另找个地儿,还黄金,倘不是亲自见到顾慈面无表情地撂狠话,他准得当遇见麻匪劫道。
眼见着这几个还跃跃欲试往上加价,叶知县赶紧打断道:“我拿来又不是自己用,是给我爹种出来发给乡里和流民,你们还是读书人,也好意思狮子大开口。”
张知鱼竖了眉毛,哼哼道:“读书人也得吃饭,怎么别人是百姓读书人就不是百姓了不成?你光看着外头的流民,怎对眼前失去父亲的孩子视而不见!”
顾慈适时地忧伤看他,就像一朵被雨打湿的小白花。
不就是帽子吗,谁还不会戴似的。
成昭和赵聪忍不住离他们远了点儿。
叶知县被堵的哑口无言,无奈道:“那你们也不能要这么多,我一年俸禄才多少,哪能用金子买,衙门也没这个钱。”
张知鱼笑眯眯地看他:“金银花你不是还有分润没下来吗?头一个月给我们呗,我们也不是自己用,小宝是乡民养的,这是它的赎身钱,也是大桃乡的乡民的辛苦钱,大家有了这笔钱今年准能过个好年。”
你是县令还是我是县令?
叶知县心道,这孩子太鬼竟半天不吃亏,他就占了一回道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