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县夫遣来的马车还没走,又一辆马车过来了,有眼尖的立马就发现这是杨老财家的马车。
马车停在赵家院子外头,边上围了一圈方才看热闹还没散的人,杨老财挺着肚子,被人从车上搀下来,眯缝眼朝周围看了一圈,周边围着还想看热闹的人就散了,再如何杨老财也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得罪的起的。
沈夫人派过来的马车为了卸东西方便,从后院停到院里去了,若非伸长脖子细看,还不大会被注意到。所以杨老财自然也没注意到。
元绣她还不曾见过杨老财,不过只听外头动静跟议论声,也知道是谁来了,赵大胜跟李氏有些害怕,元绣丝毫不惧,压根也不想将人放进来,只堵在门口,斜眼看着杨老财。
先时杨有发说这姑娘长的标志,他还不信,如今只看一眼就起了色心。
不等元绣说话,杨老财便龇着一口黄牙冲元绣笑,又客气地拱拱手,
“前些日子家中下人实在不懂事,兴许是眼红姑娘买地赁地,因此放了把火,惊扰了姑娘,虽说刁奴已被官府收押,我今儿是存了登门致歉的意思,想那家奴也没几个钱,姑娘此番损失,本也是我管教不严所致,因此马车上这些,都算作赔礼,还望姑娘宽宏大量,原谅则个”
杨老财指着车上东西,似乎真的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似的。
元绣毫不客气,叫赵大胜跟知县夫人遣来的车夫,将马车里的东西搬空,杨老财并未说话,只笑吟吟地侧了半边身子让开路。
“去年叫喜婆子来求娶元绣姑娘,想来是她老人家还不够格,今儿我亲自前来求娶,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不如何”元绣皱着眉心里忍不住犯恶心,眼神将杨老财上上下下扫视一遍,身形肥硕,头发稀疏,眼底青黑,脸皮跟皱巴巴的老方瓜似的,偏还摸着腰间玉坠颇为自得。
见元绣没说话,杨老财愈发得寸进尺:“听闻姑娘二十有六,这般年纪在这乡下地界儿能找个如意郎君实属不易,先前让姑娘做姨娘,姑娘心气儿高,想必是恼了,说来也巧,前些年我家夫人病逝,我心头倍感思念,因此这么多年也未曾娶妻。”
说着这老方瓜竟还挤出两行泪,“我也还算相貌堂堂,又正值壮年,姑娘嫁与我做填房自也不算委屈了姑娘,且我少说有些家底,咱们或再得个一儿半女,以后…荣华富贵谈不上,吃饱穿暖是不在话下的。”
元绣忍不住冷笑,叫外人看了不知道以为他多深情,实则姨娘一房又房,思及此又不免一阵恶寒。
第二十章
“杨员外这话倒是抬举我了,我哪里能配的上您?您这相貌堂堂,板板正正的模样,便是放眼咱们整个丹桂县,都没几个能同您比肩的。”
杨老财忍不住笑出声,“姑娘过奖……”
还不等说完,元绣自顾自拍了拍肩上的灰:“要说这脸皮,您确实是咱们丹桂县头一份,这顺杆儿爬的劲儿,更是头一份儿。”
外面围着磨磨蹭蹭半天没走的人看元绣竖起来的大拇指,忍不住一阵笑。
杨老财多少年没被别人这样奚落过了,一张脸气的发红,只是想到现如今依旧被押在牢里的下人,又忍下了一肚子气。毕竟那火油生意不能出岔子,这娘们现如今张牙舞爪的,等落到他手里,保管要她吃尽苦头。
“方才我说的一番皆是实话,姑娘若不愿意,倒也不必这样奚落我不是?”
元绣又被这一番话恶心到了,既然已经叫人把他马车上的东西搬下来了,其他再就没什么好说的。
知县府那位车夫看了半天也不敢走,只因临走前夫人交代过,这位姑娘是贵客,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只管拿他是问。
“何来奚落?您早早吹吹打打来我家中求娶,便没打算叫我留个好名声,今儿我这番话便也放在这儿,便是找棵歪脖树吊死,也决计不会嫁给你这猪头猪脑的废物,作什劳子填房。”
杨老财气了个到仰,青着一张脸半天说不出话,元绣不紧不慢继续说道,“亏的我不计较,您自个儿认识杨主簿,想必也已经打听到了,这回可不单单是纵火这么简单,还牵扯到能连三族的事儿,本我也没底,但您今儿亲自过来给我送这些东西,不免叫我真起了些疑心。”
杨老财当即吓得颤颤巍巍,话也说不全了,“姑……姑娘说的是何事?我倒是听不大懂了。”
杨老财心虚,元绣也愈发笃定他跟私贩火油一事脱不开干系,那位主簿必定也牵扯其中。
一直等元绣将眼神从他身上移开,杨老财才狠松了口气,又甩了甩袖,冷哼一声,“左右姑娘瞧不上,我也不必在这儿耽误时间,想来你也是许久没出来,不知道外头什么情况,不说你从前为奴为婢,便是好人家的姑娘,到这个年纪没嫁人,也都难在挑拣了,运气好点的能跟个鳏夫瘸子,运气差的早就受不住跳河了。”
“此前派人来三请四请,今儿更是亲自来了,是给足了你体面,姑娘既然三番两次拒了我这番心意,如此……如此一来便算了吧,还愿姑娘想开些,能遇着良人。”
元绣好险没站住脚,这厮脸也忒大,一番话到将自己抬得高高的,想着还要打听火油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