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世俗的成见,地方习俗的后效,也算得上是一种无形的文化约束,那可不是随便能消除的事。羊娃子因刁顽不归,给学生头上放屁的事,成了自己身上的一个污点。虽说放在别人头上的屁,早就被风吹得烟消云散,但贴在自己脸上的印记,估计好长时间,或许半辈子都不会被清洗掉。不论是学生还是老师,都还没有忘记,内心深处都有点嫌弃。
羊娃子想去串联凑热闹的事,废了好多周折,最终没有得到老师的许可,心里好不丢底害臊。回到屋里,就给他妈发了一阵脾气。他妈还奈何不得,就念叨着说:“人家学习好的学生,老师也喜欢,人家的父母都自豪。谁让你不好好学习呢,惹得老师和学生们都不喜欢,我们都没脸到学校里去见老师。”
羊娃一听,脾气更大,差点把他妈收拾了一顿。犟嘴说:“你是穿的裤子太破烂,害怕丢人着不敢见老师,不是我学习不好惹得事。”他爹知道了,一气之下扇了两个饼。羊娃子当下还不敢和他爸抗衡。就说:“我不给你们念书了。”
这年头还算得上风调雨顺,各家的光阴还能凑合着吃饱饭。家栋屋里有粮食吃不说,每年都能杀两头猪,当下还存了不少腊肉,时常都有油和肉,还腌了不少麻菜和咸菜。娃娃们总想吃白面锅盔,油馍馍,韭菜盒子,洋芋格子,鸡蛋面片子。
到了过年的时间,还能吃长面,血面子炒肉,粉条丸子之类,还有那二寸厚的焜锅子。只要是家中做好吃喝,大人干活都勤快,娃娃拨搅起来也跑得也顺溜。有吃有喝的年头,不但家里的大人娃娃们顺畅,就是亲戚们,平常也就走得勤了。
孔令师当时在泥滩学校当老师,学校停课了,就是家栋屋里的常客。这姐姐的饭好吃,还不看脸色。到了晚上,就给外甥们讲故事,什么“十不全”,“包拯妙断珍珠衫”,“风吹大树绿叶黄”等等,还出些算术题,“买牛,”“分马,”“三倒油葫芦,”“盈不足”等。
有时候还给说点顺口溜之类:“稀里糊,糊里稀,两口子盖着个狙利皮,男人背到城里去,婆娘冻得红叽叽。”再说些谜语让外甥们来猜。年龄小的听不懂,应春和梦春听得津津有味,巴不得尕舅舅每天都来。来了既能给讲故事,家里顿顿都做点好吃的。
梦春就求着舅舅说:“你就不要回去了,就住在我们这里,每天都给我们讲故事。”孔令师哄着外甥说:“我肚子里面还有好多的故事,叫你妈把油馍馍烙好,鸡蛋肉炒上,长面擀上,我每天都来给你们讲。”
这吴家三房头的大女儿茗姼,时下已经生了六个儿子,娃娃多了,在街道上生活,又没有土地,街上做生意还受到限制,一时间生活就很困难。灾荒期间大家都难场,也就没有好意思过多地打扰娘家人。如今知道歇马店的娘家人,家家的日子都过得不错。就叫这大的两个儿子,到歇马店来找舅舅们,给资助点面和油。
这娘家人都还算得上大气,只要外甥们上门来,绝对不会空着手回去,粮油肉总得打发点才是。一段时间里,大的弟兄三个基本上是外婆家的常客,时常轮流在几个舅舅家混交。家里吃饭的人一多,做饭就成了难场的事。
再说这家栋时下日子过得不错,这光阴一好,亲戚们就时常来家中走动,有时候还频繁地招呼不过来。家中来人一多,吃饭的家当就有点少。婆娘娃娃们等大人和客人吃完了再吃,也没有多大关系。但要是来上几个大人,喝茶吃饭,总不能是等这个人吃喝了,另一个人再开始吃喝,那就要难为人的。
碗筷碟子先不说,只是这来了人,连个炕桌子都没有。人们上了炕,没有个主次之分,烟茶吃喝还有点不方便。家栋便开始琢磨着,要给家中添置点日常生活用具。
先是买了些碗筷碟子之类,这倒容易,只要有钱,到供销社去就可以买来,花不了多少功夫。单说这要做个炕桌子,先是选木料,然后要请木匠,还想做得讲究点,那还得费点周折。当下这道沟的木匠,手艺最好的,那就属谢木匠了。
说起这谢木匠。祖上就从事木匠行当,爷爷当年曾给河湾里李家建房修庙,操持木匠活。后来经李家托扯,就迁移到这里,在山岭上挖了几个窑,拖家带口来到这里,开始居家生活。后代继承了祖传手艺,以做木活为主业,兼做农耕。
等到农闲时间,家栋便请了谢木匠,要给家中做个炕桌子和端饭的盘子。
谢木匠见有人来请,二话不说,背着做木活的家当,第二天一大早就上门来了。家栋一看,真是瞎阴阳用物多。大小锯子、刨子、斧头,凿子,锛子等等,合起来,估计百十多斤重不止。
匠人来了,那可得好好招待一番才合适,家栋赶紧生火煮茶,给婆娘说:“尽好的饭做上。”娃娃们一听要做好吃的,跑得也勤快,帮着烧火做饭。
婆娘大清早起来,先是把油馍馍烙上,家栋陪着谢木匠,坐在炕上,捣着罐罐茶,边吃边喝,胡乱谝上一阵闲传,时间快到了中午。婆娘忙完早饭,随后就开始做午饭,忙得不可开交,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刚过了中午,这饭就做好了。婆娘喊着说:“饭做好了,准备吃饭。”家栋连忙把一个破木箱子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