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这吴家老五,被抓去服兵役的事,还真是叫吴老三给断准了一大半。被抓到了军营以后,教官先对新兵挨个再仔细目测,一看老五这身扮,身高不过五尺,真是像武大郎一般,心里就犯起了嘀咕,但又不好得罪抓兵的官员,加上眼下兵员短缺,也就没再挑剔。
起初只好让和其他新兵一起打上裹腿,列队训操,练枪舞刀,空手格斗等。后来长官们一看,觉得确实不是打仗的料,经官员们商定,干脆让喂马养骡子去,也是个合适的安排。
说起这老五喂养牲口,那可是个行家,人家老早就知道“马无夜草不肥”的道理。每到夜里,给骡马添草至少三四次,把这兵营几十匹骡马,喂得是膘肥毛顺。长官知道后,大加赞赏,督查的官员们断定,这样个弱势人,干活倒是勤快,显得老实巴焦,估计不会弄出什么麻达,真是唯才是用,也就不再严加管制。
时间一长,老五在兵营,出进自由,恰如无人之境。不但督查官员放心,就连那骡马见了老五,都亲热地摇头摆尾。
老五本来就是口吃,到了兵营以后,自是沉默寡言,每天除了精心喂好这些骡马,其他的事一概不去关顾,可以称得上是默默无闻,兢兢业业。但心里始终在琢磨着如何逃跑的事,时时在寻找机会。
一日夜里,除了守门的,其他官们兵正在酣睡梦幻之中,老五起来给骡马添草。背着一背篼草料,进到这黑摸咕咚的马圈里,将草料倒进槽里,沿着马槽往匀称拨搅了一阵。当拨到自家那个骡子旁边的时候,这骡子不在槽里吃草,而是用头和脖子,不停地在老五身上蹭来蹭去。
老五觉得奇怪,心想是不是想让我骑着它回家去。又仔细一想,这回家的路都不知道,就是逃出去,往哪里走才合适,要是逃不出去,一旦被再抓回来,那可就被打个半死。但这逃跑的念头一起,加上这骡子总在提示自己,心中便是惊恐不安,想来这黑天半夜的,干脆豁出去算了,便从橛上解开这骡子缰绳。
俗话说,一个橛上栓不了两个老叫驴,这一个橛上可拴着两匹骡子,谁知一不小心两匹骡子都解开了。老五拉着自家的骡子,走出马圈。谁知被解开的另一匹骡子一看,主人拉着同伴出了门,估计可能有小灶,就紧跟在后面出了圈门。
老五顾不得其它,拉着骡子来到门口,半夜三更,值班的正在打盹,迷迷糊糊半睁眼睛一看,原来是饲养员赶着两个骡子,也就没有留神。老五顺利地出了围栏大门。再往前走了一段路,估计守门的不再注意了。老五翻身骑到骡子背上,信马由缰,离开了兵营。
人常说老马识途,那都是前人的经验,这话一点不假。当年李皮匠的孙子李老大,就是靠骡子认得路,才捡了一条命。如今这吴家的骡子,到兵营已好长时间,还认得回家的路。根本用不着老五去操心,驮着老五就飞奔开了。谁知那另一匹骡子,紧随其后是穷追不舍。奔至天亮,估计着差不多到了渭水源头。
老五长时间没有骑骡子了,这骑的时间一长,尻槽子还有点招架不住,正好跑到一个没有人烟的沟里,一看有一股清水细流,就停了下来,顺便把骡子饮一下。两岸山坡,杂草茂密,也让骡子吃点野草。
整整一夜没有合眼了,自己也顺便停下来歇一口气。便手里托着缰绳,躺在草滩地上歇息一会。这一不小心,就迷瞪过去了。
不知是骡子吃饱喝足要赶路,还是骡子不愿让主人在此久留,开始叫唤起来,一时把老五给惊醒了。睁眼一看,时辰约莫到了干粮回,连忙起身,骑上另一匹骡子继续赶路。
谁知那骡子以为主人要回兵营,便沿着来路方向直奔。已奔回好几里路,老五才辨清了方向,连忙勒住缰绳,让骡子调头。这骡子死活不听使唤,抽了几鞭子,还是原地转圈子,就是不按老五的意思往前走。
老五实在无法,还不敢在这里磨叽。也顾不得自家骡子的辛苦了,便又换骑在自家的骡子背上。这自家的骡子,那可真理解主人的意图,驮着主人,两匹骡子一前一后,就沿着回家的路奔了起来,约莫晌午会就到了内官地方。
当下是人困马乏,老五本想到店铺去找老三,吃喝点再走,又怕被当地官兵发现,不敢前往,只好忍着劲往家赶。天还没有黑,就过了店子街到了吊坡,直奔大路口而来。
时间已到黄昏,大路口的人们,有的还在地里做活,老远隐隐约约看见这穿军装的人,骑马赶骡子,以为是抓兵的又来了,吓得到处躲藏。谁也没有看清楚,那可是吴家的老五,不大一会功夫,老五就到了苏家梁。离家还有几里路,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老五这就放下心了。
山路上崎岖不平,爬高下低,骑着骡子赶路,还不如自己走起来轻松,便从骡子背上下来,要拉着骡子走。谁知这自家的骡子,缰绳还没有缠起,一个蹦子就蹩了,另一个也紧跟其后。老五怕这骡子惊诧了,一不小心又跑回兵营,那才是做了个脱裤子放屁的事。便拔腿就追,还没有追上。一看这骡子沿着回家路而去,也就不再追了,自己只好往回家跑。
骡子先回到家门口,嘶叫了几声,吴老大出门看时,黑摸咕咚好像是两个牲口,也看不清有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