蔑婆婆忙完那一小段时日, 带来一个消息:太上长老闭关了。
徐千屿从床上一跃而起:“真的?”
蔑婆婆追着徐千屿跑到庭院,见徐千屿用手推了推禁制,面露失望。
禁制还没解除呢。
蔑婆婆虽不知晓此院禁制与太上长老有何关系, 但见徐千屿神情急切,便猜测掌门可能同她允诺了什么:
“你别急。掌门日理万机, 总有忙不过来的时候,既答应了你,兴许是有事情耽搁,不妨多等几天。走, 去院子里打陀螺。”
徐千屿随她去了。
不过,等了三日,禁制没有开。第四日也没有, 第五日也没有。
徐千屿忍不住砍一剑禁制,想提醒一下徐冰来, 可是那端却没有任何回音, 徐冰来甚至不再出手加固禁制了。
这日已是第六日,徐千屿连陀螺也打得心不在焉。正打着,耳边蔑婆婆“哎哟”一声掉了鞭, 面色痛苦地按住肩膀。
“怎么了?”徐千屿急忙扶住蔑婆婆,见她一头汗,将她扶到了屋内,按坐在自己的床上。
蔑婆婆左手摁着右肩,蜷缩身子, 犹自痛呼不止:“肩膀, 怕又废了。”
蔑婆婆在凡间挥鞭三十年, 落下一身伤病。五十岁那年, 她最后一挥鞭, 肩上那劳苦了一生的筋脉彻底断裂,她当下痛得从马背上翻了下来,不省人事。
这亦是她上仙门做杂役的理由。
仙门有仙丹塑身,又有灵气蕴养,虽劳苦些,尚能得个健全身;若是在人间,她从此便残废了。
她在此处养了好些年,原本靠丹药养好这旧伤,但她死性不改,见了徐千屿,兴致上头便忘了疼。这个月打鞭的次数,比她过往十年加起来还多,一下子便将这条筋又磨损了。
她需要立刻停下休养,以免损断。
徐千屿听她断续说完,也急出了一头汗:“哪还有丹药,你去再要一颗?”
“仙丹岂是那么容易得的。”蔑婆婆边咬着牙边笑她,“我只是个杂役,劳苦三四年方换得一枚仙丹。服下也不是立刻顶用,还得将养好些日子。唉,可惜,不能同你打鞭了。”
“这时候还打什么鞭?”徐千屿近日对鞭子的兴趣已不那么大,又见蔑婆婆痛成这样,哪还有心思玩耍,便将被子拉开,“你别动弹了,就在我这里将养吧。”
蔑婆婆倒在床上,哼哼唧唧。缓过来些,她又坐起来,作势要下床,被守在床边的徐千屿一把拦住。
“干嘛。”徐千屿道,“何不躺回去?”
蔑婆婆说,自己还有活要干。
“岂有此理!”徐千屿道,“不能找人代班吗?”
“代什么班,我自己便是给人代班的。”蔑婆婆苦笑,从口袋摘出一枚令牌,给徐千屿看,“这可不是闲杂差事,怠慢不得。我还能撑一日,我得走了。”
徐千屿一看那金光闪烁的令牌是戒律堂令牌,便想起蔑婆婆除杂役之外,还有一身份,是戒律堂代班行鞭刑的。
可是,这活计不正是挥鞭吗?她伤在肩膀,又如何能再挥鞭?
“你、你……你能不代了吗?”徐千屿急道,“就跟原本那人说,叫他自己回来干自己的活。”
蔑婆婆又给她逗得哈哈大笑,觉得徐千屿蛮不讲理的性子,很有些孩子气,便爱怜地摸一把她的脸颊,“若是他自己能干,又何必找人代班呢?”
说着便要下床,却仍是被徐千屿一把阻住。
徐千屿脸上丝毫未笑,很是认真:“我代你去。”
蔑婆婆一怔,回头见徐千屿一双黑漆漆的瞳子,专注地盯着她瞧。她一生无儿无女,却在此时感受一种炙热的依恋之情,一时说不出话,又很羞惭:若不是她一把年纪还贪玩,何至于让自己陷入如此境地。如今更叫小的反过来照顾她,怎不羞人。
徐千屿见她半晌不说话,不确定道:“我行吗?”
“怎么不行。”蔑婆婆道,“我在蓬莱宗门内十多年,没有见过谁比你更聪明,更会打鞭。何况戒律堂的鞭子,只有十九节,你如今已经能挥二十三节鞭了。”
徐千屿一听,喜不自胜,但蔑婆婆道:“你不能去。”
“为何?”
“你在掌门的禁制内,怎么能出去?若是出去了,掌门怪罪下来……”
徐千屿听她话有松动,没有急着辩解,而是镇静问道:“婆婆,这禁制为何只挡我,而你们送饭的人却来去自如?”
蔑婆婆叹了口气:“咱们这交情,我也不瞒你,望你不要给别人说,我告诉了你。”
随后,她拉开袖子,胳膊上以金笔画一方方正正的繁复密令:“有此密令者,可以出入禁制。但不能向外人谈论,这禁制内的人的年纪、容貌等讯息,否则反噬,这条胳膊也不能要了。当日梦渡两个小师姐,把她们胳膊上的密令抄在我胳膊上,我便能来送饭了。”
徐千屿点点头。跟她本人说,倒是不算泄露。
她又看蔑婆婆一眼,恰好屋内有笔墨,徐千屿取了来,令蔑婆婆伸出手臂,照着那密令在自己手臂上抄绘了一份。
蔑婆婆不安:“这样行吗?”
“如何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