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多田亲亲热热凑了上来,活像是看见了自己的亲儿子,“许久不见,我们康哥儿都成举人了!”
三婶瞅见陈延,手里拉着一个,怀里捧着一个也匆匆过来了,“虎头、庭哥儿,快跟你们堂兄打个招呼!”
曾经的三婶也变了很多,那个会挥舞着铲子勺子把菌菇和肉沫变成美味的妇人变得丰腴了,手上、脖子上也多了些金饰。
陈延晓得,人都会变的,胖在这个时代也是展现生活水平大幅度提升的一种表现嘛,不过——
他有些疑惑地看着三婶怀里那个小男孩,“三婶,他先前叫陈庭吗?”他恍惚记得这孩子叫陈明来着。
“先前那名字不好。”陈多田摆手,“明字单薄,哪里比得过庭字,庭字跟你那延字多像啊,将来也能沾沾你身上的文气儿。”
陈延:……
一种很奇怪的变化产生了。
两个小娃娃依言叫他堂兄,陈延应后也从怀里掏出了几个小玩意送给他们。
“虎头,庭哥儿快收着!”三婶催促着两个孩儿,“这可是举人老爷的东西!”
她言语夸张,表情很大。
以至于明明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稀奇话,就是让陈延觉得有些滑稽和不对。
举人老爷……在叫他?
就在陈延被二人围得有些燥的时候,老陈头敲桌子的声音传来,“多田,多田家的干什么呢?康哥儿刚回来歇都没歇,还不快坐过来用饭?”他拉长着一张脸。
陈延清晰地看见,在爷爷说完这句话后,曾经憨厚老实的叔叔陈多田眼底一闪而过的烦躁和不服。
……
用饭之际,陈延明显发现三叔一家和爷爷的关系差了许多。
如果说以前是那种圆融的父子关系,那么现在就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市侩。
而且,明明他只是一个小辈,三叔三婶的话题却总围绕着他。
“康哥儿,你大伯和你伯娘去了江南府后如何了?江南府那边好做生意吗?”
“你们在那边可买了院子?”
“江南府的孩童几岁开蒙?你看看我们家虎头和庭哥儿如何?虎头这孩子虽然名字和你不像,但读书的劲儿和你可像了,你小时候抱过他,他读书……”
“我们觉着在县里的私塾开蒙不——”
‘啪嗒’。
老陈头的碗筷重重落在了桌上,他怒目扫着陈多田,“吃个饭,你们夫妇让不让人安生了?”
“还是说上次的教训不够,娘老子还在,就想着分家了?”
分家二字一出,二人瞬间噤声。
熟悉的精致、熟悉的面孔,陌生的神情和陌生的话语让陈延陡然想起一句话——人每时每刻都在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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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叔一家晚上本想在家里留宿,但老陈头没让。
而是把二人赶去了老屋那边,不过老屋那边破,大抵是住不了人,陈延发现三叔一家坐着牛车往县城那边去了。
爷孙俩在门口的竹椅上静坐了一会儿,秋夜来了,晚风微凉,二人退回了屋舍内,老陈头抽着烟丝,金属管子在木头门槛上敲击,发出沉闷的响声。
许久,老陈头才虚虚的说,“你是不是也在好奇,人怎么可以变得这么快?”
“爷爷……”
“你三叔这人,清苦的时候是一把干活的好手,不怕苦不怕累,大家都叫他憨子。”
“可惜手里松了之后人就歪了。”作为公公,老陈头只说了自己的儿子,没讲儿媳妇,“起先还不明显,后来结识了县里一开酒楼的,沾上了些不好的玩意,还……”
老陈头皱眉又展开,重复了几次,十分唾弃,“还纳了个二房。”
陈延听到这里,一时岔气咳了起来,“二,二房?”
“欸……”
这个漂亮的女人,才真正烂掉了三房的根。
“我晓得的时候,管也管不了了,再者你三叔也大了,爷爷也没有精力去管了,总归他过的也不错。”老陈头目光悠远,“前面的事爷爷管不了,这后面的事爷爷是一定会管的。”
“你三叔和三婶知道你中举之后都迷障了,一个要介绍那酒楼家的女儿给你,一个想给你说她娘家侄女。”老陈头听见两个人想介绍的人之后人都麻了。
他们也敢!
“不知生出了多少贪念,你放心,别的爷爷帮不了你,家里这些人,爷爷一定给你管住咯。”老陈头十分正式,浑浊的目光里透着坚定,“他们拖不了我们康哥儿的后腿。”
陈延则想得更多,三叔是唯一一个留在川安陪着爷爷的孩子,他成了这样,平日里肯定和爷爷多有摩擦——
“爷爷,不若今年你跟奶奶去江南府过年?”
他道:“那边天气比川安暖和一些,虽爱下雨,但有大院子,多烧烧炭,日子也舒心。”加上家里也购置了马车,小小跋涉一场也不碍事。
说是去过年,那基本上过完年就是在江南府那儿定居,得等要‘落叶归根’的时候才会再回川安了。
“不,我要在这里守着。”老陈头笑着,“我和你奶一把老骨头了,哪儿也不想去,你不用记挂我们,我们好着呢。”
“爷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