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巴稳住声音回:“无事,不小心撞到车壁上了。”
云香又仔细询问一番确认她没有伤到,才放心地退下了。
姜德书偏头将目光收回来,昂起头看符奚,鼓着腮帮子嗔:“都怪你,我好痛。”
符奚低着头,与她目光相触,见她窝在自己的身影之下,叫疼也不肯退一步,一副依恋模样,四处门帘堵得严实,马车内因为帘子缝隙处的光影轮动,明暗交错,只有她那双眼睛亮晶晶的。
他突然觉得疲了,这样纠缠拉扯的感觉真是差极了。
他翻手在她颈后揪着衣领将人拖远了些,眼观鼻鼻观心闭上了眼睛,再不肯跟她说一句话。
姜德书逗了他好一会儿,差点将人惹恼了,好不容圆了回来,不敢再做什么出格举动,万一将人惹急了恼怒成羞了,倒霉的还是自己,她将那颗糖放在嘴里咂着,坐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抬手打了帘子往外头看。
如今刚出了城门,马车在城外的官道上行驶,路上商贾行人众多,她见有行人往自己方向侧眼,赶紧将帘子合上坐定。
田曹手下的吏员将贴了告示,现在估计派吏员去各处农庄宣讲告示内容和分发种子,若是农户已经被说动了,她该怎么阻止农户呢?
总不能直接冲下马车跑过去道:“这是一个阴谋,你们别被骗了。”
谋略未成,敌人在暗,她现在发作恐怕要被天下人当傻子取笑。
父皇的脸也会被她丢尽的!
必得想一个不暴露自己和自己的手下,还能揭露苏东旭谎言的法子。
姜德书愁地直叹气,脑袋支着手心左右轮换,这脑袋这么没用不要也罢。
忽然外头传来孩童的嬉闹唱和声:“糖儿甜,糖儿俏,糖儿甜俏俏。”
她又打开帘子去瞧,见是一个甩糖人的货郎,他手中的麦芽糖翻转间变成了一个可爱的小兔子,他笑眯眯地递给面前的女孩儿,女孩儿收了糖也加入了唱和的孩童中,一边舔着糖人儿一边继续重复唱和:“糖儿甜,糖儿俏,糖儿甜俏俏。”
姜德书忽然福至心灵,十指撑着额间头脑风暴,她也可以编成打油诗教孩童们唱,这样不仅查不到她头上,传播范围还广,若是各处的孩童都唱这打油诗,就连回了家也唱,大人们听的多了自然会下意识深想一分。
把阴谋说开了闹大了,苏东旭自然不好收场,他肯定能猜到孩童们的唱词是大人教的,可是为了平息事件他必定也不敢对孩童们怎么样。
只是这打油诗要怎么编才能顺口且充分揭露苏东旭的阴谋呢?
她从坐榻下抽出一个木匣,自里头拿出纸笔靠在矮几上思考,想了许久才写出第一句:汝宁有青天。
这几个字的讽刺意味可大了去了,她顺着讽刺的思路很快便写好了下面七句:改麦换茶前,何榜言税免,何处见粮先,若只空口言,待到明年时,逼我卖祖产,还是卖儿男。
她通读了几遍觉得还算押韵好上口,要表示的意思也尽在诗里,折好喊来云香,递过去小声道:“等会近了山路下马车人马嘈杂混乱时交给侍卫,叫他们去买零嘴儿甜食分给各农庄的孩童,务必要教会他们唱这首打油诗。”
“切记行动要小心谨慎,万不可让苏家人看到。”
云香领命下去了。
马车又行了一会儿,终于到了乡下地界,四处都是农户农田,远远的便看见着官服的吏员正在跟农户交谈。
苏家的车队放缓了速度,她也趁机不动声色的打量四处农户的情况,可惜隔得太远她看不出来什么,也听不见吏员和农户是如何沟通的。
古言道民不与官斗,苏东旭已经行动了,不论农户愿不愿意都拒绝不了。
又行了一会儿到了山脚下,山上过不得马车需要自己走上去,苏家主子仆从一齐下了马车,四处哄乱吵嚷,姜德书示意云香赶紧行动。
符奚一路上见她愁见她喜,心下觉得可爱的紧,明明打定主意再不叫她分扰一点半点,却还是没忍住频频侧眼看过去。
她忽然收回打量外头的目光转过头来,起身往马车门处走去,下马车前突然回身,讨巧地凑在他眼前,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瞧着他,认真地说:“符奚,我方才说我的眼睛好着呢是骗你的,你再仔细看看,里头真的有什么不一样了。”
符奚没懂她话里的意思,竟真的仔细看她眼睛去了,看了许久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同,不自觉的面上茫然起来。
她眨了眨眼睛,叹气:“符奚你真笨,我眼睛里多了你呀!”
在他愣神的工夫,她又轻轻合上了眼睛:“我已经将你关在里面了,你就算后悔也拿不走啦!”
说完转身跳下了马车,背影嘚嘚瑟瑟的娇俏极了。
符奚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自己又被她耍了,他面上装着冷酷,忽然一抬头,没忍住弯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