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得刺目,然当事人却无所谓的态度,默默合上了手帕。
“你!”曦知惊诧:“你吐血了。”
怎么会,近段日子他根本没有一点大病征兆,曦知努力回想,手发慌地颤捏着衣角。
除了入秋后偶尔间歇的咳嗽,沈序说那只是普通的着凉,她并没有在意。
竟然变得如此严重。
认知里,吐血都代表命不久矣,是很凶险很凶险的恶症,曦知想着想着,眼泪就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她胡乱地擦,可是越抹袖子越湿。
“死不了。”这个时候了,他沈序竟还无奈地发笑,拇指揩掉她的泪,平静道:“十年才毒发一次,捱捱就过去了。”
捱?都吐血了还捱,她今天若没发现是不是打算永远瞒着她。
尽管那是人家沈序的私事,告不告诉别人都是他自己的自由,但曦知自问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
树下姻缘石的邂逅,茶山的万顷天光,织进希冀和祝福的香囊,烂漫烟火的灯会……他们的人生里都互相揉进了对方的痕迹,对曦知而言,沈序已同亲人无异。
忍忍就过去了,说的倒是云淡风轻。
“沈序,”她实在不会放狠话,气极时便直呼他大名:“你到底生什么病了!”
她的眼里还有晶莹的水珠,气呼呼地瞪着他。
沈序张了张嘴,略微无措地望着她。
他认错地去拽她的袖子,像摇尾巴的大狗狗,可怜又可爱。
念头只闪过一瞬,曦知马上硬气地弹开他的手,叉腰表示不吃这套。
很奏效,沈序备受打击地低下头。
“苦寒散。”他的声线寡淡,“每次毒发都如寒气侵体,冰冻肺腑,造成内伤。”
苦寒散,曦知莫名觉得有点耳熟。
“所以,你会感到很冷?”她看了一眼烧得炽烈的炭盆。
他点头。
那还穿一件单衣坐在床上打坐?不得不承认,沈序有时候的行径跟三岁小孩没什么不同。
“知知,”他期期艾艾地开口,“别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曦知嘟嘟囔囔地坐到床沿,披着的狐皮大氅松松软软地摊在被褥上,她哼了一声:“沈序才不值得我生气。”
“你要叫哥哥。”他认真纠正。
“我没有才三岁的哥哥。”
“……”
女孩抿了抿唇:“你,你闭眼。”
祖宗在上,他今天非常听话。
曦知拢了拢大氅。
不多时,沈序猛地睁开眼。
他僵硬地俯首,望着绒毛堆里的小脑袋,隔着单薄的寝衣,曦知抱着他的腰身,以此来传递温暖。
她的脸贴着他的腹部,触及是柔软,从没有感受过的,像羽毛轻轻抚弄。一刹那,少年的整个身子都快烧了起来。
可能是觉着有用,曦知又往里拱了拱。
在事态严重前,沈序把她从大氅里捞了出来。
女孩跨坐在他的腿上,揉了揉眼。
“不冷了吧。”她星星眼地问他。
沈序快速调整了呼吸,低低应了声。
“那就好。”她蹦下床:“我去问七月开些驱寒的药方。”
他很想告诉她,那些对苦寒散没用。
“好。”但嘴上依旧没有拆穿。
清风吹起她的鬓发,女孩站在门边,朝他望了一眼,笑靥如花地挥挥手。
秋瞳剪水,隐隐浮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
曦知没有去七月的药材铺,她回了家。
林翊外出,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
思索少顷她拐向了自己的房间,伏身从床下抽出一个木箱。
木箱积灰数层,累年未开,她掸干净里面只放了一张画卷和一个琉璃瓶。
琉璃瓶折射着光辉,一如十多年前最初的样子。
女孩牢牢地将它攥在手里,之后渐渐松开。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那副画。
山林飞鸟幽啼,腾飞惊落一地残叶。曦知凝眸望着画里自己幼时的笔迹。
歪歪扭扭,稍显生硬,却还是能依稀辨认出——
她摘下了腰间的玉佩。
玄鸟图腾。
她盯了许久,才直身走向炭盆。
画在噼啪的火里逐渐变黑,从边缘开始灰飞烟灭。
她庆幸缘分的奇妙。
十年前,曦知见到过一个小少年,他浑身是血,即便身受重伤,目光也依然锐利,如鹰隼般地盯着她。
他周身煞气,警惕得谁都不能靠近,小曦知躲在围栏后远远地打量他。
那时候她特别爱画画,而小少年的衣袍上绣了玄鸟,很漂亮,她就学着描。
夜里,他躺在床上卸去了白日里的防卫,忍着苦痛,双眼紧闭,她悄悄凑上去。
听到他的梦呓。
“母亲,我好冷。”
“你别怕,”小曦知托着头,奶声奶气地说话:“哥哥说生了病吃药就好了。”
她跑回家,她知道哥哥保存了母亲的一个梳妆匣子。
哥哥曾经自豪地炫耀,他们的母亲过去也算赫赫有名的医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