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宵走路可能是不长眼睛,而且他的背是铁做的吗。
梁七月揉着额头,疼得龇牙咧嘴,在他身后跳脚。
少年对此置若罔闻。
梧州城主公,天子亲封的冠军侯,父辈皆是声名远扬的大将军,开国功臣的嫡传孙,种种头衔累积,他沈序是神坛之上,众生仰慕的存在。
能够与之相配的起码也得是名门贵女,娇生惯养长大的倾世之花。
“你搞错了。”霍宵理清思路,长舒一口气,不在意地摆摆手。
“你个大老爷们懂什么,要相信我们女孩子的直觉。”她骄傲地扬起头:“我可是立志成为远近最炙手可热的小红娘的。”
霍宵忍不住损她:“穿件红衣就能当小红娘?乱点鸳鸯谱,小心以后被人打成猪头。”
七月踹了少年膝盖窝一脚,“赌吗,试试就知道,牧云村有个习俗,四月初九互送香囊给自己最重要的人,如果曦知做了香囊送给沈公子,这一局就算我赢,反之我输我给你买烧鸡。”
烧鸡?霍宵垂涎欲滴,同她拉勾:“成交!”
——
四月初九前夕,戚清倾的布料店正是生意红火的时候。
伙计给她搬来了订好的衣料,女人寒暄几句打发走他们,低眼瞧了瞧那装饰不菲的箱子,面露难色。
同村的大娘挑好布匹要她结账,见戚清倾心事重重,多嘴一句:“戚娘子,出什么事了?”
她叹气,指了指箱子,“春夏之交,县公府又要我去送料子哩。”
陈敏素爱买衣裳,几乎每天都不重样儿,打扮得簪星曳月,滴粉搓酥,那是牧云村人尽皆知的,不稀奇。大娘拍拍她的肩:“没的事儿,你就当个跑腿而已,愁啥。”
戚清倾将箱子打开,露出一角,内里布匹色泽灿烂,宛如云霞,大娘是个不懂货的,“哟,这匹子比我手上的好看一点。”
岂止是一点,戚清倾做了那么多年的买卖,什么布料好坏她拎得门儿清,这分明是云锦,有价无市,寸绵寸金,皇宫里的娘娘才稀罕用。
可是最近几年,云锦统统往县公家送,他们这穷乡僻壤的,即便是县公,又怎么用得起这样好的布料。
她倒宁愿相信是自己的眼睛和判断出了差池。
戚清倾不回答,“反正这次我是不送了。”
“不送什么?”
门外梁七月搂着曦知奔进,后面不紧不慢地还跟着沈序和霍宵。
女孩子最喜欢逛的便是衣料店,旁有小丫头引着七月去看绣娘新绣的裙子,霍宵也像个哈巴狗似的过去凑热闹。曦知问:“戚姐姐,你要送什么呀?”
女孩探头朝箱子里一瞧,“哇,好漂亮的料子。”
戚清倾手快地盖牢,她不愿别人也搅进这趟浑水。
动作迅速,却还是被沈序捕捉,他只瞥了一眼,眉头微皱。
大娘:“戚娘子,既然你不愿送,就交给旁人好了,给点银子没人会不去的吧。”
戚清倾迟疑。
“我来送吧。”沈序道,平静的语气无波无澜,“请问是给谁?”
少年温良恭谦,应是个不会办砸事的。大娘力荐:“哎哟沈公子,沈公子送好啊!门面儿!戚娘子你瞅瞅,俊小哥儿送的布料,我要是货主,那得乐呵死……”
她口若悬河,夸奖不停,曦知禁不住抽了抽嘴角,偷笑。
沈序作为当事人,并不好意思打断,垂眸见女孩笑得快背气去,抿嘴按了按她的后颈,将人提溜到身侧。
“不许笑了。”他像只炸毛的猫,连凶都不知道怎么凶,脸皮忒薄,伸手去捏她的脸,或许是企图把曦知上翘的嘴角向下拉一点吧。
她还是很听话的,听话地揪着少年宽大的衣摆,埋在里面继续笑。
他无法。
“停停停,我答应我答应。”戚清倾向沈序颔首,“有劳公子送到县公府了。”
陈敏么?沈序笑意扩大。
梁七月兜兜转转返回,“四月初九就快到了,戚娘子能否给我们选几个好看的布料做做香囊?”
切入正题,她和霍宵两人各怀鬼胎,暗暗较劲。
戚娘子应下,和小丫头一同去翻找。
七月趁势问:“知知,你做嘛,做了想送给谁呀?”
霍宵帮腔,“重要的人重要的人!是林翊吧。”
“林翊不在,怎么送,你一边去别模糊重点,知知啊,我觉得沈……哎呀!霍宵你撞我干嘛!”
“……”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听得头都大了。
沈序始终目光定定,要么在发呆要么就是不感兴趣。
重要的人……曦知歪头想了想。她偷偷瞟沈序,他却故意偏脸。
阳光吻着少年的下颌线,另一半边隐没在阴影,无人见他眼底的慌乱和期待。
七月吵累了,“知知,送谁?”
“才不告诉你们,”女孩嘻嘻地吐舌:“反正,不送给哥哥。”
她拉着七月跑远了。
又没说是哪个哥哥,霍宵默认赌注继续,“主公,她一直这么叛逆吗?”
“没有。”他很快回答:“许是最近罚得狠了,回去哄哄她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