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近一个时辰后,梅旗真人终于施完了针。
这么长时间都一动不动地坐在远处,额头上的薄汗已经顺着脸颊淌入了衣襟。
梅旗真人将银针一一放回去,卷好了针筒,这才抬袖抹了一把汗。
收拾好了后,他腾出空来,抬头望向门边,“风…”
话刚出口,他便发现,风然然与沈清霁二人,已经不在门边了。
目光在房中扫了一圈,在一个角落里,梅旗真人看见了风然然。
此次驭兽宗与青峰门遇袭太过突然,不光是门内弟子,就连两家宗门的掌门都没能及时应对。
在这样的情况下,驭兽宗与青峰门皆是受了大创,受伤的弟子无数,送来云渺宫求助的弟子有二百余名。
这么多的伤者,其中不乏伤势极其严重的濒危者,纵使云渺宫医修众多,人手仍是不足。
所以,梅旗真人才搬空了自己的房间,腾出地方,尽可能照顾更多的伤者。
而搬进他房里的,又都是伤势极重的。
虽有几名弟子来帮手,还是忙得脚不沾地,许多事情都顾不过来。
梅旗真人看见风然然时,她正拿着一块方巾,帮一名失去了一条手臂,于昏迷之中不断痛苦呻吟的驭兽宗弟子擦汗。
那驭兽宗弟子的断臂处,隐隐有一层黑气缭绕,显然有妖修的瘴气残留。
就是这丝几乎辨认不出的黑气,折磨得他痛苦难当。
风然然擦净了他额角的汗滴后,俯身观察了一下他的伤势,回
身喊道:“他伤口里还有瘴气残留,拿药来,必须马上清除瘴气才行!”
离得最近的一名云渺宫男医修听到了喊声,先是下意识地从怀中摸出几瓶丹药,欲要递过来,待看清说话之人是风然然时,他愣了一下,递到一半的手又收了回去。
“风,风姑娘。”他勉强干笑了几声,“还是我来吧。”
显然,他并不信任她。
风然然并没有在意,自然而然地起身,给医修让开了位置。
她的目光依次扫过躺在地上的伤者,很快停在一名正在惨叫挣扎的青峰门弟子身上。
那青峰门弟子伤在侧腹,许是伤口疼痛难忍,他躺得并不安稳,不断扭动着身体,包裹好的纱布,也随着他的动作散开了几分。
风然然走到他身侧蹲下来,按住了他的胳膊,“别乱动,伤口会裂开的。”
那弟子年纪很小,瞧着像是十三四岁,当是刚入门不久,还没下山历练过,更没有吃过这么大的苦头。
这疼痛对于他来说,格外的磨人。
他难受得连眼睛都睁不开,更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大概只把风然然当成了普通的医修,便扯着她的袖摆哼唧道:“疼…我好疼…”
“再忍一忍。”风然然安抚似的摸了摸他的头,“我这就帮你重新包扎。”
待伤口重新包扎好,小弟子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风然然帮他盖好了薄被,站起身时,险些撞上站在她身后的梅旗真人。
幸好及时注
意到身后多出了一道黑影,险险刹住了脚步。
“梅旗前辈。”她定了定神,“您忙完了。”
她朝床上看过去。
施过针后,床幔已经被卷了起来,这一回,终于可以看清躺在床上的人。
那人双目紧闭,穿一身青色长袍,袍角并着袖口处,皆以金色丝线绣着栩栩如生的猛虎纹饰。
竟是驭兽宗掌门,饶宜真人。
他面色惨白如纸,胸口起伏的弧度很小,瞧他这副模样,该是伤得很重。
注意到她的视线,梅旗真人道:“饶宜掌门伤得很重,我已经给他施过三次针,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连掌门都伤成这样,门下弟子,更不知成了什么惨状。
风然然已经不知道该不该询问了。
梅旗真人继续道:“驭兽宗弟子折损近半,剩下的一半,也都受了伤,如今,几乎都在云渺宫了。”
驭兽宗好歹也是跻身八大世家的大宗门,居然也在妖修的攻势下溃不成军,着实令人唏嘘。
说过了驭兽宗的大致情况后,梅旗真人似乎不打算再谈论这些事情。
他目光在房中扫过一圈,转了话头,问道:“沈公子呢?”
“他去……”风然然望向房门,正要答话,便见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于鹤淳双手端着一只硕大的托盘,托盘上装满了药碗,随着他的步伐,碗内的药汁一颤一颤。
为防止药汁洒出,他走的很小心。
尽管这样,几个
药碗的碗底边,仍有几滴不慎洒出的药汁。
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后,他慢慢转了身子,抬起大腿暂时顶住托盘一端,空出一只手来,将房门开得大了些。
门外,沈清霁两手拖着两只同样装满了药碗的托盘,走进了房间。
他走的很稳当,即使比于鹤淳多端了一只大托盘,药碗内的药汁,仍不见如何颠簸,整个托盘内更是干干净净,不见任何一滴药汁洒出。
一进房间,他便瞧见站在房中的风然然与梅旗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