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清霁书房中得知了虫吟叶的事情后,不出三日,风然然便亲眼瞧见沈清霁手底下的一名暗探,将一棵用灵力小心呵护着的北桑树,移进了他的院子。
北桑树枝叶翠绿而茂密,每片叶片都是规整的椭圆形,层层叠叠地堆在一起,一眼望去仿佛结了一串串青绿色的葡萄,鼻尖凑过去,还能闻到一股浓郁的青草气息。
风然然仰头望去,赫然瞧见枝叶的最顶端,趴着一条又白又胖的虫子。
那虫子全程懒洋洋地趴在属于自己的那片叶子上,任由栖居的这棵北桑树被人搬来倒去,没有半点要动弹一下的意思。
果然如传闻中一样,是条极其专一的虫,一生只居在一片树叶上,叶在虫在,叶亡虫也亡。
沈清霁围着北桑树踱了一圈,回眸问那暗探,“这树上附着的灵力,是哪里来的?”
暗探小心翼翼的:“回时路途遥远,属下担心北桑树离土太久,撑不住会枯萎,便,便捉了一名散修,令他用灵力包裹了整棵树,这才运回来。”
他顿了顿,不等沈清霁搭话,又补充道:“不过主上放心,那散修已经被属下送回去了,一根头发丝都没掉!”
沈清霁在手下面前时,一向都是颇具威严的,闻言只淡淡“嗯”了一声,旋即一挥手,“下去吧。”
暗探如蒙大赦,匆匆退了下去。
好端端一个妖修,本来应该肆意妄为,却被管教得服服帖帖,恐怕比
那些个世家子弟还要乖上几分,风然然瞧着还有几分唏嘘。
她站在树下,盯着那条白胖的小虫看了许久,仍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你真要用十年时间,自己培育一片虫吟叶?”
十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亲自培育,浪费时间是其一,还要遭受十年每月一次的瘴气反噬之苦是其二。
不管如何想,都觉得很不划算。
很难想象,一个臭名昭著的妖修,会去做这样的事情。
沈清霁倒是洒脱,嘿嘿一笑道:“我这人一向很有耐心,七年都等得,十年不过是比七年再多三年,根本算不得什么!”
他分明笑得与从前一般无二,风然然心脏却像是被攥紧了似的,泛起一阵难以言说的涩意。
她垂眸,极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你等得,我怕是等不得。”
她说话声音实在太小,沈清霁又恰好仰着头在看树梢上那条吟虫,根本没有注意到。
当夜,等到钱鱼儿结束了今日的罚练,风二两也跟着结束了今日的陪练后,四人终于得了空闲,在沈清霁院中摆了桌子一同用膳。
一桌热气腾腾,荤素搭配的饭菜,就摆在今日刚刚移过来的北桑树下。
风二两见了那棵树,发现上头还附着着灵力,觉得颇为新奇,围着转了好几圈,试图研究出来那究竟是个什么。
其实他也看过记载了虫吟叶的书籍,但因此时天色已晚,视线受阻,他没瞧见栖息在树梢上头
的吟虫。
钱鱼儿对那棵北桑树似乎也有些好奇,但她练了一整天的鞭法,实在是累得够呛,只看了几眼,便悻悻坐了下来。
直到用膳时,那条沉寂了一整天的小虫儿,措不及防地吟叫起来。
悠扬绵长的琴音在院中响起时,钱鱼儿刚把一块肉塞进嘴里,风二两则正在给她夹第二块肉。
钱鱼儿含着肉一动不动,风二两筷子一抖,那块肉咕噜噜滚落在地,沾满了灰尘,不能吃了。
沈清霁看着肉,摇头叹气道:“浪费了。”
风二两回过神来,惊恐地四下张望,“这这这这是什么声音,哪里来的,什么人,究竟是怎么了…”
一连串的问题,连珠炮似的从嘴里蹦出来。
风然然顺手夹了一筷子青菜,趁他惊讶地大张着嘴的间隙,塞进了他嘴里,堵住了他后头的话。
钱鱼儿匆匆嚼了几口,几乎是囫囵将肉咽下,险些噎住了嗓子,猛灌了几口水才缓过劲来。
她指着北桑树,问道:“是吟虫对不对?”
风然然赞许地对着她点点头,又看向被塞了一嘴青菜,依然傻乎乎怔在原处的傻师弟,恨铁不成钢道:“跟人家鱼儿小妹妹学一学,遇事淡定一点,多动动脑子行不行!”
风二两最大的优点,便是虚心受教。
他细嚼慢咽吃光塞了满嘴的青菜,认真且诚恳地点点头,“我知道了,师姐。”
复又疑惑地看向北桑树,目光在叶片中间转了几个来回,终
于找到那条趴在叶片上,迎着月光吟鸣的小虫。
“可是…”他迟疑着,“沈公子为何要在院子里养一条吟虫呢?”
沈清霁往他碗里夹了满满的青菜,笑眯眯地关切道:“二两,食不言寝不语,少问问题,多吃点菜。”
风二两:“…哦。”
四人于是继续用饭。
说是用饭,其实真真正正专心致志在吃饭的人,只有风然然与沈清霁。
风二两和钱鱼儿满心狐疑,时不时就要拿眼角瞥一下桌旁的北桑树,一餐饭委实吃得三心二意。
待到霍言进来,连桌带盘如数撤走,两人甚至都还无从分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