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瑛故意当着众人的面,揭穿沈清霁的身份,风然然便将计就计,顺势直接将沈清霁的身份昭告天下。
他总不能永远带着这样一块厚重的面具,隐姓埋名的生活。
早晚有一日,他的身份会为天下众人所知。
既然如此,还不如在今天这样一个场合,当着整个修真界中有头有脸人物的面,做一个了断。
风然然话音落下后,许久没有人开口说话,演武台上下,只能听见两伙妖修的打斗声。
半晌,还是司徒瑛先开了口:“沈公子不说话,看来是默认了。”
沈清霁顿了片刻,抬起手来,指尖扣进黑铁面具边缘。
他很用力,指节都微微泛了白,猛地一掀,牢牢系在脑后的绳结断开。
黑铁面具被他抛了出去,自高台上咕噜噜滚落,“当啷”一声砸在地面的声音,仿佛敲击在人心尖上。
沈清霁从来不是个籍籍无名之辈,包括七年前,他还没有成为“焚心”的时候。
他天赋上佳,修为在同辈弟子中排在前头,加之模样生得俊俏,一双瞳仁乌黑的桃花眼生得尤为漂亮夺目,但凡见过他一次的人,都会对他有极深的印象。
时隔七年,他的模样并未有何变化,仍是浓眉挺鼻,眼瞳清澈。
若说哪点与从前极大不同,便是唇角时时挂着的笑容,此刻已然不见了。
原先他总是笑嘻嘻的,总显得有些不正经,此刻微抿着唇,罕见严肃的神态,没有让他
看起来过于凶悍,反而多了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
这样清冷淡漠的沈清霁,缺了些烟火气,宛若从画里头走出来的谪仙。
气氛凝滞了片刻。
几位掌门虽震惊,但好歹还能维持住一点风度,台下还未来得及撤离的弟子可就远没有长辈们淡然了。
“那焚心,真是沈清霁?”
“就是他!我从前见过他,绝对不会认错,他就是沈清霁!”
“沈清霁不是名门修士吗?我听说他惩奸除恶最是正直,怎么会成了妖修。”
“谁知道,兴许是传闻太夸张了,要真是个正直的人,怎么可能去吞妖丹!”
最开始的,还只是对沈清霁个人的谈论。
渐渐的,有人便谈及了其他。
“扶摇派不是说,沈清霁早就死了吗?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没准儿是沈清霁这厮狡诈多端,故意诈死,骗了师门。”
“什么狡诈多端,我看啊,八成是扶摇派故意包庇!”
说这话的,是青峰门一名男修,瞧着不过十四五岁,尚且年轻。
他一边说,还一边仰头怒瞪沈清霁。
按照他的年纪,沈清霁在修真界中最为活跃的那几年,他不过六七岁,还是个不懂什么事理的孩子。
他应当是没见过沈清霁的。
然少年人向来气盛,自诩正义凛然。
即使从未见过沈清霁,也并不知晓其间诸多往事,他仍能义愤填膺地说出这话来。
若说这青峰门的少年只是因心中翻腾的正义感作祟,
尚且能赞一句勇敢无畏,各世家的老油子们,可就是单纯的以利益为先了。
几位掌门先是互相看了看,继而转过头,颇含深意的目光,齐齐落在景华真人身上。
沈清霁原本站在台前,静静看着台下议论纷纷的众人。
看到这一幕,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了一下,唇抿得更紧了。
风然然说完了那句晴空炸雷一般的话,便趁着这短暂的清闲,慢慢解着系在两袖袖口的细绳。
为保戏做得真,细绳系得极紧,还打了数道死结。
她用指甲抠了半天,终于解开了一条袖口。
没了细绳束缚,宽大的袖摆重新飘飘摇摇垂在身侧。
被绳索系得久了,原本平整的袖口多了几丝褶皱。
风然然不急着去解开另一只袖口上的细绳,只轻轻抚了抚袖口。
宽袖上的褶皱被抚平,重新恢复了光滑,她一抖袖口,一道泛着莹莹光辉的小点,便飘飘荡荡飞出。
旁人没见过这光点,几位掌门可是见过的。
青峰门的闻正真人许是自知门下弟子说话惹恼了她,最先跳出来喝道:“你这妖女要做什么!”
他大吼着冲向那道光点,一把将其握在手心,用力捏紧,想要将其拦下。
光点看似柔软浅淡,仿佛风一吹就会散开,可被他用力捏了一阵,竟是毫发无损,如一条游虫一般,顺着他合拢的指缝里头挤了出来。
闻正真人仓惶地又抓了几下,还是没能抓到那粒光点,只能眼睁睁
看着光点越过他,飞向高台之下,直奔着青峰门那名少年跟前去了。
“聂阳!快躲开!”他对着少年喊道。
聂阳像一根杵在地上的石柱般一动不动,兀自气势汹汹地瞪着风然然,道:“师傅!您不必替徒儿担心,徒儿绝不是贪生怕死之徒!”
这聂阳,原是闻正真人的徒儿。
说话间,光点已经飘荡到了聂阳跟前。
他抽出腰间长刀,奋力挥舞着,想要将光点劈散,可惜屡试屡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