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旗真人抬眸看了她一眼,见她身上穿着云渺宫弟子的衣裳,腰间甚至还挂着通行玉牌,眉头顿时皱得更深了。
他问: “这衣裳的主人,现下在哪里?”
“他还在山下。”风然然道,“梅旗前辈放心,晚辈没有伤他,待问完了想问的事情,晚辈自会将衣裳和玉牌送还给他。”
梅旗真人细细打量着她,没有说话,似乎在权衡她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目光落在她脖颈处时,他目光一顿。
风然然知道,他是看出了人皮面具的痕迹。
这人皮面具,瞒一瞒不知情的,或者修为不高的修士,还勉强能瞒得过去。
但也仅限于此。
想要瞒过梅旗真人的眼睛,是决计不可能的。
风然然摸了摸脖颈,坦然笑道:“梅旗前辈,晚辈也是不得已,才会用一张假面还见您,还望您不要怪罪。”
梅旗真人被钳制住,连手都难抬一下。
这女子瞧上去柔弱,却能悄无声息地潜入他的住处,将他压制住,靠的绝不仅仅是一点小聪明。
他知道,即使他抱着破釜沉舟的心,不管不顾地喊人来,也只会徒增伤亡罢了。
身为医者,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流血。
“有心无力,谈何怪罪。”梅旗真人叹了口气,“你若要问云渺宫的机密,我是决计不会说的。”
他的语气始终温和平淡,没什么波澜,却很坚定。
说完这话,表达过自己的态度,他便缓缓合上双目,摆出一副“我不会再与你多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架势。
“梅旗前辈误会了,晚辈想问的事情,与云渺宫无关。”风然然摆摆手,“是一些关于,呃…治病救人的事情。”
梅旗真人睫羽微颤了一下,仍是没张开眼睛。
他不相信风然然说的话。
当然了,这也正常。
一个费尽心思溜进云渺宫,还将他制在这里的贼人,怎可能只是为“治病救人”,简直无稽之谈。
风然然摸了摸鼻子,兀自说了下去:“前辈应当知道,修士若服下妖丹,是可以化身为妖的,晚辈想问的事情,就与这有关。”
梅旗真人闭着眼睛没理她。
风然然并不在意,只是把问题问完:“晚辈想问,服过妖丹,化身为妖之人,可会留下什么病根?”
梅旗真人依然不说话。
风然然道:“其实我也知道一点,听说服过妖丹,会被瘴气侵染,心性也会受到影响,可能会变得…越来越残暴。”
梅旗真人不理她,她干脆一屁股坐到了他旁边。
这床很软,她一坐下,褥子便凹陷了一块,梅旗真人立刻感受到了。
他眉心抽了抽,勉强忍耐着没有睁眼。
风然然坐在床边,像是在问,又像是自言自语:“可是,梅旗前辈,你说有没有可能,一个人服下妖丹之后,凭着一股意志战胜了瘴气,并没有变得残暴,心性还同从前一模一样?”
“晚辈知道,这话听起来像是异想天开,但是这世间如此之大,定然会有那么一小部分人,意志天生便是坚强如铁,轻易不会被旁的东西影响。”
即使得不到回应,风然然依旧在说:“若是这样的人服下妖丹,应当是有可能压制住瘴气,保持原来心性的吧。”
沉默了片刻,梅旗真人缓缓开口,只说了短短三字:“没可能。”
风然然连忙追问:“为何?梅旗前辈,您可不可以说得再详细些?”
又是沉默了片刻,这一回,梅旗真人叹了口气,竟是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风然然,问道:“你来这里,就是想问这个?”
“正是。”风然然点头,一脸诚恳,“还望梅旗前辈不吝赐教。”
虽然带着人皮面具,但还是难掩这女子明亮的双目。
她的眼睛清澈皎洁,似山中清泉,又似天边明月。
与她眼神相对的瞬间,梅旗真人微微愣了一下。
即使他现在受制于人,仍然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叹道:这样的眼神,实在不像一个穷凶极恶之徒。
他慢条斯理道:“瘴气非是你想得那么简单的东西,它的可怕,在于其不可避免。”
风然然垂眸沉思片刻,又抬起头,坦然道:“晚辈没懂,还请前辈再解释得细致一些。”
梅旗真人:“……”
无言片刻,他还是继续说下去:“服下妖丹,势必遭受瘴气入侵,而瘴气入侵,势必造成心性受损,变得残忍暴虐,此乃不可避免。任是心性坚如磐石,也断然抵挡不得。”
越是听梅旗真人说,风然然的一颗心便越是往下沉。
她定了定神,不死心地问道:“那如果一个服过妖丹的人,平日里还是表现得与从前一般无二呢?”
“绝无可能。”梅旗真人肯定道,“纵使这人意志顽强,平日里压制住了瘴气,但瘴气也不会消失,只是不断积攒,待积攒到极致就会爆发。”
风然然迟疑着问道:“待到爆发…会怎样?”
梅旗真人瞥她一眼,道:“失去理智,脑中只剩下一个杀字,见人杀人,见鬼杀鬼。”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