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然然拉着霍言,进了自己的卧房。
屋中只有一张木凳,她便坐在了床边,指着木凳,对霍言道:“坐啊。”
霍言有些局促不安,本是想要拒绝的。
不等他说话,便见风然然一把掀开罩在面上的帷帽,又抬手摸向脖颈,去撕贴在脸上的人皮面具。
待所有伪装都卸了下去,一张清秀漂亮的脸蛋便展现在霍言面前。
女子眼眸很亮,烛火倒影在她漆黑的瞳仁之中,随着她眼睫眨动,变成了一把细碎的星子,亮得有些晃眼。
见霍言站着不动,她把凳子又往他面前推了推,“快坐啊,等什么呢。”
霍言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坐下。
风然然慢条斯理地倒了一杯茶水,推到他手边,道:“抱歉,茶已经凉了,你将就着喝。”
说着抱歉,声音和神色却没有半点歉意。
霍言自是不敢将心中想法说出来的,他只说:“属下不渴。”
“不渴就算了。”
风然然于是又倒了一杯茶水,自己喝了进去。
霍言:“……”
喝过茶水,风然然放下茶盏,问道:“他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属下本以为,自己知道全部。”霍言叹道,“今日方知,也许还有许多,是我不知道的。”
风然然道:“你知道他从前的身份。”
霍言点头,“知道。”
风然然:“方才在地宫中,你说那锁链,是用来绑一些意图行刺,失败被抓的修士,可是真的?”
“是假的。”霍言道,“属下昨日才知主上的书房中有地宫,那锁链用来做什么,我也不清楚。”
领命来假扮沈清霁的霍言,已经算是最受信任的一名属下,连他都不知道有地宫的存在,更不知那锁链究竟是做什么用,这座宅邸里,绝不会有别人知道。
恐怕除了沈清霁自己,没人知道那锁链,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风然然沉吟片刻,又问:“他是不是真的抓过修士来此囚禁?”
“未曾。”霍言肯定道,“主上对修士一向宽容,能放则放,实在有做的太过分的,也只会当场诛杀,绝不会囚起来折磨。”
“最后一个问题。”风然然道,“从前的月圆之夜,他可让你陪在身侧?”
“…没有。”霍言思索片刻,摇摇头,“主上似乎并不喜欢月圆之夜,每到十五,将几乎整个宅邸的人都派出去以后,他便独自一人在房中呆上整整一夜。”
他回忆着,“直到第二日午时,主上才会出门,出来时,往往面色也不是很好。”
“我知道了。”风然然点点头,指向门口,“我没什么想问的了,你回去吧。”
本以为她会问上一些难以回答的问题,不曾想都是这样简单的问题。
霍言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忙不迭退了出去。
待他走后,风然然一个人在床边坐了许久。
沈清霁一定还隐瞒着什么事情。
什么不喜欢月圆之夜,这样的理由骗骗霍言这样忠心耿耿,唯主上是尊的属下还算骗的过去,可风然然,是决计不会相信的。
究竟是什么理由,让他每个月圆之夜,都必须要避开人?
地宫之中那极粗的玄铁锁链,究竟是用来锁什么的?
有什么猜想,已经在心头呼之欲出。
明明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风然然却有些不敢将猜测说出口。
如果她猜的是真的,这些年来,沈清霁究竟是吃了多少苦,又独自承受了多少无法倾诉于人的心酸。
风然然不敢继续想下去。
她急于想出一个办法,去求证自己的猜测。
直接去问沈清霁是行不通的。
这件事情他瞒了整整七年,没被身边任何人知晓。
风然然若真去问,只怕磨破了嘴皮子,也还是问不出什么。
她在房中坐了一会,猛地想到自己可以去何处问了。
重新戴好帷帽,出了房间。
这么一会功夫,霍言已经又戴上了人皮面具,换回高领口的衣裳。
即使今夜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仍然一丝不苟地执行着沈清霁的命令,兢兢业业守在院门外。
见风然然匆匆忙忙出来,他有些意外。
“风姑娘要去哪里?”他迎了上来,“属下与您同去。”
“不必,我一个人去就好。”风然然道,“你留在这里,明日我师弟若是问起我去了何处,你就说我丢了东西,出去寻一寻,最多两日便归,让他不必担心。”
霍言怎肯违背沈清霁的命令,他不停脚,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姑娘一个人出去太过危险,还是让属下跟着吧,属下保证,绝不会碍…”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觉得肩头一沉。
这重量实在难以承受,他闷哼了一声,猛地砸倒在地。
究竟是什么东西?
霍言惊疑不定地侧过头,去望自己的肩头,却只看到一粒光点趴在他衣服上,忽闪忽闪的,宛若萤火虫一般。
“你就在这里趴一会吧,等我走了,它自然会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