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云真人还能听得进去话，司徒清悬着的一颗心略微放了下来。
她回过头，注意到阿瑛望眼欲穿地盯着自己，便又忍着腿疼挤开人群，默默退回原处。
刚刚站定，还没来得及安抚阿瑛一句，一旁的谢宝悦就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司徒姑娘，我，我师傅他，会，会不会有事啊…”
她半是紧张半是害怕，声音都发了颤。
此番是去除魔尊，必定九死一生。
司徒清无法昧着良心安慰她“章云真人不会有事”，更不忍心直白地说出事实，只能选择沉默。
见她不说话，谢宝悦明白了一大半，脸色瞬间惨白。
章云真人带着那十余名弟子，已经准备出发，谢宝悦匆匆开口叫住他：“师傅！”
章云真人停住脚步，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
谢宝悦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来，“师傅，徒儿也要去！”
“不要胡闹！”章云真人喝止道，“天神殿上诸多弟子还需要人保护，你六师弟更是需要人陪伴，你就留在山上！”
他口中的“六师弟”，说的自然是阿瑛。
司徒清有些担忧地打量阿瑛一眼，他只是默默看着章云真人，没有太大反应，他毕竟入门时间短，感情不深实属正常。
他垂下头，喃喃道：“我有清姐姐就够了，别的人，都不需要。”
四下嘈杂，司徒清隐约听见他似乎说了什么，却没有听清，下意识问道：“阿瑛，你说什么？”
“没什么。”阿瑛抬眸望向她，眼眸湿漉漉的，像惹人怜惜的小猫儿，“清姐姐，阿瑛害怕一个人，你会陪着我的，对吗？”
他这幅模样，让司徒清再一次忆起，那蜷缩在黑暗地宫一角的，眸中死寂一片的可怜少年。
她心头一软，正打算应下，章云真人的声音突然传来：“司徒姑娘。”
司徒清连忙应道：“弟子在。”
章云真人有些迟疑地看了她片刻，几次张口，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司徒清意识到了他想说的话，主动道：“魔尊出世乃是整个修真界的灾难，弟子是修真界的一份子，若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必定义不容辞！”
章云真人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道：“我猜测魔尊突然出世，与那藏在村中的东西脱不了干系，司徒姑娘去过村子，还见过那名叫庞陵的妖修，去了极南之地，也许能想起这两者之间的联系。”
司徒清端端正正行了一礼，“弟子愿随章云真人同去！”
应过之后，她抬步便要跟上章云真人，刚走了两步，衣袖突然被人拉住。
回过头去，她毫不意外地看见了阿瑛。
他死死攥住她的衣袖，捏得指节都泛了白。
在这混乱的情况之下，无人有心思传一些闲言碎语，司徒清也能稍稍放松一些。
她抬手，轻轻覆在阿瑛手上，安抚道：“阿瑛，我没事的，放手吧，章云真人还在等我。”
阿瑛眼圈通红，固执地摇摇头。
司徒清无奈地看向谢宝悦，以眼神示意她来哄开阿瑛。
谢宝悦却拉住了她另一条袖子，哭唧唧道：“司徒姑娘，你不要去，那里一定很危险。”
司徒清叹了口气，静静看着她，没有说话，谢宝悦到底还是要比阿瑛懂事些，被她盯了一会，老老实实松开了手。
“六师弟，你也松手吧。”她抽噎着劝道，“我知道你是关心司徒姑娘，但你不能当她的绊脚石，给她添麻烦啊。”
阿瑛猛地一顿，手上力道松了不少。
司徒清趁机扯回衣袖，抬手摸了摸阿瑛的头发，嘱咐道：“阿瑛，好好听你师姐的话。”
此去艰险重重，她甚至连一句“等我回来”，都不敢说。
阿瑛眼中有复杂的情绪闪过，司徒清顾不得深究，回避着他的目光，匆匆嘱咐完，便转身跟上了章云真人一行。
直到离开天神山，她都没再回头看一眼。
司徒清依旧坐在白风帛上，她腿伤未愈，无法久立，那是章云真人特意给她带的。
她正抱着双膝发呆，身侧突然闪过一道人影，她侧目望去，发现那人影是孙钊。
“孙钊师兄。”
孙钊看向她的伤腿，关切道：“司徒姑娘的伤势如何了？”
归洐楼的伤药很管用，昨日，她的腿还上着夹板，今日，夹板已经撤去，疼痛也缓解不少。
“已经好了许多。”司徒清道，“多谢孙钊师兄关心。”
孙钊脱下外衫丢到白风帛上，道：“越靠近极南之地，这寒霜就越难以抵御，司徒姑娘没有修为傍身，要是染了风寒，回去还…”
话至一半，他似乎突然意识到，他们很大概率是没有机会再回天神山了，便轻咳几声，转了话头：“总之，还是多穿一些比较好。”
…………
黑云蔽日，天地间弥漫着驱不散的黑雾，想根据天色判断一下时辰都做不到。
不知赶了多久的路，司徒清一行人终于接近了魔尊出世之地。
整片极南之地已经被冰霜覆盖，鹅毛大雪自半空飘落，寒冷刺骨的风没有片刻停歇地呼啸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