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清与梁谦一路沉默无话地往山上走,行至半山腰时,两人与一名男子迎面遇上。
那男子看着约莫二十七八岁,生得剑眉星目,模样颇为周正俊俏,一双眼中含着的几分清冷之色,为他平添了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味。
他穿一身与梁谦如出一辙的白衣,白玉发冠将一头墨发束得齐整。
会出现在南夷山上,还做这副打扮之人,只有可能是穆池。
果然,下一瞬,司徒清便听梁谦招呼道:“师傅。”
他原本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捏着折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见了穆池,他将折扇合拢揣入怀中,背在身后的那只手也伸了出来,作势要弯腰行礼。
梁谦此次下山已是半月有余,穆池见了这半月未见的徒儿,面上没有半分欢喜。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梁谦,目光朝旁边一移,瞧见司徒清的瞬间,眉头皱了起来。
梁谦已经行过了礼,恭敬道:“师傅,山下妖修祸乱,徒儿此番下山,还遇到了庞陵,他…”
穆池完全没有理会梁谦在说什么,兀自提步走过来。
他走到跟前时,梁谦的话刚说了一半。
“师傅,您怎么了?”梁谦止住话头,关切道:“可是身子不适?”
穆池扬起手,掌心抡向梁谦右脸,“啪”的一声脆响过后,梁谦白皙的脸颊上,现出一个清晰的掌印。
打过一个耳光还不算完,他顺手从路旁的树上折下一根的枝条,毫不留情地朝梁谦挥去。
梁谦默默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躲避,任由那根枝条抽在身上。
穆池朝枝条中注了灵力,柔韧的枝条挥舞起来啪啪作响,比起鞭子来也是不遑多让。
梁谦身上,很快便是皮开肉绽,鲜血自伤口处渗出来,在如雪的白衣上,绽出朵朵触目惊心的红云。
“穆池前辈!”
司徒清忍不住了,“晚辈斗胆一问!梁谦道友究竟犯了何错,引得您如此不留情面地下手打他!”
穆池淡淡瞥了她一眼,理所当然道:“君子当严于律己,他如今尚未有婚配,却贸然带了一位姑娘回来,如此不顾名声,有违君子之道,正是该打。”
他说着话,手下仍不停,枝条抽在梁谦身上,啪啪作响。
司徒清听罢,怒意抑制不住地涌上心头,竟然因为这种理由打人,简直荒谬!
她险些控制不住淤堵在胸口处的汹涌怒意,可是目光一转,她瞧见血痕累累的梁谦,依旧是低垂着头,老老实实站在原地。
司徒清猛地意识到,即使穆池如此不通情理之人,在梁谦心中,还是那个养他长大,教他修炼的恩师。
她强压怒意,端端正正行了一礼,解释道:“晚辈司徒清,乃天神殿门下弟子,此番山下妖修作乱,天神殿掌门褚光真人派弟子随梁谦道友一同扫清妖修,晚辈贸然上山,打扰了穆池前辈清修,还请前辈恕罪!”
穆池没理会她,又是狠狠抽了几下,终于反应过来什么,停下了动作。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司徒清一眼,道:“你方才说,你叫…司徒清?”
“正是!”司徒清立即补上一句,“御鑫城城主司徒旭,乃是家父。”
听过穆池方才说的话,她意识到,穆池并非如世人想象得一般,是个不在意名利的高尚之人。
什么“有违君子之道”,统统都是借口罢了。
事实与想象恰恰相反,穆池大概是个极为在意名利的,否则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对梁谦下如此重手。
如果只是天神殿弟子,还不足以让他收手,那么御鑫城城主之女的身份,也许会让他重新衡量。
穆池声音压得极地,轻哼了一声,“自作聪明。”
他将那根枝条随手丢在一旁,抬眸看了梁谦一眼,眼神冰冷,不带半分对徒儿的怜惜。
“待会回房去,收拾齐整了,去戒律堂罚跪一日。”
丢下这句话后,穆池转身离去,没再看梁谦一眼。
梁谦撑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转弯处,才长舒一口气,倒退几步,靠在一旁的树上。
他的头垂得很低,司徒清看不清他的面色,只好小声唤他:“梁谦道友,你没事吧?”
“没事。”
他抬起宽大的袖摆遮住脸,瓮声瓮气道:“让司徒姑娘见笑了。”
司徒清凑近了些,清了清嗓子,故意夸张地开口:“想不到啊想不到,梁谦道友竟会因为挨了一顿打,就偷偷地躲着哭,还真是让我开了眼界!”
“谁说我哭了!”
梁谦撤下衣袖,“俗话说得好,男儿有泪不轻弹,我堂堂一代少侠,千人敬仰万人崇拜,怎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哭!司徒姑娘可千万别乱说!”
“没关系的。”司徒清道,“梁谦道友想哭便哭吧,我是不会嘲笑你的。”
梁谦哭笑不得道:“先前怎么没看出,司徒姑娘竟是如此善解人意。”
“你现在发现也不晚啊!”
插科打诨几句,见梁谦情绪好转,司徒清转过身,顺着山路继续往上,“别磨蹭了,快走吧,我这么善解人意的姑娘,迫不及待要帮受伤的道友上药了。”
梁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