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然然同风忘忧走在石阶上，下山的路虽已行至半途，却仍然不能彻底放下心来。
毕竟以司徒瑛的实力，他若想反悔，随时都能冲下来，杀光所有人。
这一路上，她始终警惕地留心着四下的声音，所以，石阶旁侧的树丛中传来一点不同寻常的“沙沙”声时，她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
她下意识伸手去摸符纸，手伸到一半，心念一动，又收了回来，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现，继续顺着石阶往下走。
下一瞬，一道人影自树丛中窜出，猛地窜到她身侧，抬手便要拍在她肩膀上。
风然然早有准备，游刃有余地往旁边躲去，衣袖一挥，一张符纸“嗖”地飞出，贴在那人手心。
“哎呀，暴露了！”
沈清霁动动手腕，掌心符纸便发出“哗啦啦”的脆响，他接连晃了几下，笑嘻嘻道：“我就知道，小师妹不忍心真的对我用符！”
风然然随手撕下那张什么也没画的空白黄纸，重新收回袖中，“马有失蹄，人有失手，沈公子若总是这么幼稚，没准儿哪一日，我就不小心失手了。”
风忘忧往树丛中望了一眼，问道：“沈公子下来后，就一直等在这里？”
“正是。”沈清霁道，“小师妹向来勇敢，我就猜到她会跟在我后头下来！”
“别贫了。”风然然叹道，“还是先想想往后该怎么办吧。”
风忘忧皱了眉头，满脸忧色，“如今魏怀仁有司徒瑛撑腰，那司徒瑛如此强，今日虽然莫名其妙地放了我们一马，但来日再遇上，不知还有没有如此好运…”
“风前辈倒也不必如此忧心。”沈清霁道，“司徒瑛再强，也该是有弱点的，只要我们能想办法找出他的弱点，哪怕用偷袭一类的方式，想必也能…”
话至一半，一旁突然有脚步声传来。
这脚步声有些慌张，虚浮至极，隐约还有粗重的喘息声传来，来人像是受了伤。
三人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可惜树丛太过茂密，遮挡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清楚。
不过片刻，树丛中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杂乱响声，一个人影扑了出来，虚弱地趴倒在石阶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那是个姑娘，身上只穿着皱皱巴巴的白色中衣，头发散乱地遮住脸颊，像是刚从什么地方逃出来的。
她垂着头趴在石阶上，努力用手撑着地面想要爬起，可惜因为浑身无力，屡次未能成功。
风然然盯着她看了一阵，虽然她低着头，侧凌乱的发丝遮住了她的侧脸，完全看不出长相，但她的身形，有些眼熟。
她蹲在那姑娘面前，扶住了姑娘的手臂，“我帮你吧。”
被她触到的瞬间，那姑娘不知为何，浑身触电般地抖了一下，不自在地抬手拉了拉头发，试图把脸遮得更严实些。
风然然心中起疑，细看了她几眼，猛一抬手，趁她不备，拨开了遮挡面颊的头发。
秀气的五官露了出来，是一张熟悉至极的脸。
风然然错愕道：“虞师…虞道友，你怎么会在这里？”
虞娇见了她面露愧色，嗫懦道：“然然师妹，我，我…”
话还未说出口，眼中便凝了一汪泪，要落不落地悬在眼角。
风然然一时也不知该同她说什么。
两人相顾无言之际，沈清霁凑了过来，“呦，这不是虞师妹嘛，一月未见，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惨样？”
虞娇咬紧下唇，沉默不语。
沈清霁并未过多纠缠，信口道：“罢了罢了，年轻的时候识人不清也很正常，现下想清楚了便好。”
他站起身，掸了掸衣摆上的灰尘，豪爽道：“走吧！一同回山去！嘉岚师伯见虞师妹终于肯回去，定会高兴的！”
…………
雄赳赳气昂昂地来，灰头土脸地撤离。
众弟子心里头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落荒而逃的羞愧。
事到如今，也只有先各自回宗门去，再从长计议。
景华真人见了虞娇，并未过多责备，只轻叹一口气，便同意将她一同带回宗门。
行了近一日，刚一靠近扶摇派，风然然就发现了几分异常。
留守在山中的弟子，竟全都聚集在山门口，而山门处，被一道黑糊糊的瘴气包裹。
距离太远，隐约能看见瘴气中有许多密密麻麻的人影，只是看不清那是何人。
不过…也不需看清。
有瘴气显现，定是妖修无疑。
景华真人面色一凛，加快了速度，疾速冲了过去。
留守山中的嘉岚真人也在山门处，见他们回来，她连忙迎上来，凝重道：“景华师弟，天神殿竟私下与妖修勾结，你们此去…”
话至一半，她猛地顿住，目光难以置信地看向后头。
虞娇忍了一路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她踉跄着跑到嘉岚真人跟前，伸开双臂拥了上去，哽咽道：“娘，我好想你…”
嘉岚真人紧紧回拥，嘴唇颤了颤，“娇娇，你终于肯回来了…”
虞娇把头深深埋进嘉岚真人颈子里，瓮声瓮气道：“娘，是我错了，我再也不会任性了！”